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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
一进门，双林就觉得母亲的眼神不对；待到他向母亲回望时，母亲的眼神却回避了。
前几天，双林接到母亲借别人的手机打来的电话，要他这几天无论如何要回来一趟；待他问到原因时，母亲却又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他以为母亲生了什么重病，就找老板请了假，千里迢迢地赶了回来。看见母亲，却又不象病了的样子。面对双林疑惑的目光，双林妈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到下村去看看雪梅吧！”
雪梅是双林的对象，本来要和双林一块儿去南方打工，但双林考虑到母亲年岁大了，怕她一个人在家没个照应，就让雪梅留在家里，三天二头过来看看。雪梅是个醒事的女人，只是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了。打她的电话，总是关机。
“雪梅……她怎么了？”双林不好把这个情况告诉母亲，见母亲提起，正好顺势问起。
“怎么了……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母亲扔下手中的活计，少有的发了脾气。“……最近一段时间，雪梅很少到家里来，我以为她病了，或者家里面有什么事。前几天我跑到她家里，看她遮遮掩掩的，却怎么也盖不住她那个挺着的肚子……”
“妈！你胡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双林听出了原委，象打雷一样吼道。
“怎么可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双林妈想起双林临走时和雪梅如胶似漆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双林啊，我和你死去的爹都是本分人，咱可不能做让别人戳脊梁骨的事啊！雪梅是个好闺女，要不是你缠着人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真是作孽啊！”
双林不再争辩，而是深深地埋下了头。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头扔满了一地。
２
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个野庙，里面供着观音娘娘。早年有一个女尼住着，自从女尼圆寂了之后，早已没人住了，四周蒿草丛生，破败不堪，佛像上挂满了蛛丝网。这是双林和雪梅以前定情和幽会的地方。
今天，双林托人捎话给雪梅到这里来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是觉得这里清静，没人打扰，可以好生地把心中的晦气漂洗一番。
“怎么回事？”
双林憋闷了老半天，终于开了口，眉头皱起了个大疙瘩。
雪梅低着头，没有马上回话；可等她抬起头时，脸上却挂满了泪。
３
她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一幕——
那天，雪梅到县城里帮双林妈取汇款，顺便给自己买了一件换季的花格子衬衣，想着回来穿给双林妈看。在回家的路上，她一时内急，就离开大路，跑到离路很远的树林子外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小河，隔着高高的河堤，可以听见河水潺潺的声音。小解完后，她正准备拎裤子离开。突然听见堤外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她感到事情蹊跷，就爬到河堤上看。眼前的场景把她吓呆了：她看见一个壮年男的正按着一个小女孩寻欢，不远的地方还停着一辆摩托车。那个男的从没见过，不象是本地人。那小女孩她倒认识，是邻村的一个张旺家的大丫头，十一、二岁的样子，是个糊涂傻子。雪梅经常看到她光着脚板，在这一带拾柴禾、打猪草。不知今天怎么被一个不认识的色魔撞上了。那壮汉听见背后有声音，连忙从地上摸起一把刀，另一只手拎着裤子。傻子这时倒不傻，看来人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放了她吧，她还是孩子！”雪梅的下巴抵着冰冷的刀刃说。
男人判断了一下周围的情势，冷笑一声说：“放了？你说得倒轻巧！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消火的，却被你搅黄了……”说完，眼睛直溜溜地往雪梅的脸蛋和奶子瞟去。
天空很晴朗，不见一丝云彩。堤岸底下波光粼粼，河水一个劲地哗哗流着。一丝微风吹乱了雪梅的头发。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歹徒凶狠地把刀架在脖子上。傻子站在不远的地方望着。说也奇怪，雪梅此时却不再怎么害怕了，心不再乱跳了，脑子里清净无比。她仿佛正在做一件命运安排她应该做的事情：
“你让她走。用我身子换她！”
她平静地说着，一边用手慢慢地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４
“咱们下山吧。”等到雪梅好不容易平复了的时候，双林轻声说。当雪梅叙述的时候，他静静地听着，同时他还听见蛐蛐儿幽静的鸣叫。太阳金光灿灿地向西边落去。山下的房屋炊烟袅袅，乡民们正在准备晚炊。蒿草在他们的脚下沙沙地响。雪梅走在前头，双林走在后头。在几处坡陡的地方，双林不时在背后扶一把。
来到山脚下的岔路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双林若有所思地说：“今天晚上就到我们家去住吧……”眼睛却望另外的方向。看着雪梅疑惑的眼神，双林解释说：“明天早点起来，到乡里去领结婚证。”他以为雪梅不懂，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太阳已经彻底地下山了，只留下天边绚丽的晚霞。朦胧中，那个观音庙依然在那里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雪梅挽着双林的手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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