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久卧的三爹,这天就像神灵附体,居然能下床走动。
天色向晚,三爹趁三娘忙着喂猪打狗顾不上照看自己的空档,手拄拐棍,悄悄地挪出房屋的后门。
连着后门的,是一条两边长满野草,中间若隐若现几块黄色癞疤的小路。顺着小路一直挪下去,三爹先是看到几块长着萝卜白菜的田地。再往前,就是杂草丛生的旧时稻田。
杂草吞噬了三爹的大半截身子。三爹扔掉拐棍,蹲下身,索性将自己完完全全掩没在野草丛里。三爹的右手抖擞着,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油光发亮的褐色陶瓷哨子。三爹又抖擞着把哨子放在左手掌心,然后右手合上去,久久摩挲着。这时三爹的耳朵里,就响起了多年前尖锐而急促的哨音。队里的男女劳力,听到哨音后急急忙忙从四面八方汇拢来,使刀的使刀,挥镐的挥镐,运锄的运锄。很快,一大片荒地,又回复了良田的模样。
深夜,三娘打着手电筒发现三爹时,三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那个油光发亮的陶瓷哨子,三爹还死死地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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