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嫂子,那叫一个字,俊!”马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夹着烟,眯缝着眼,轻轻地晃着身子。
马哥又说:“深山出俊鸟,知道不?你嫂子可是我们那方圆几十里的一只俊鸟。这么跟你说吧,村长,厉害不?在村子里想要谁的女人都能搞到手。他当初就看中了你嫂子,下了聘礼。你嫂子对他就是一个态度,嘿嘿,不甩!气得村长骂爹喊娘,说看谁敢娶你嫂子。吓谁呀,你嫂子就认准我了,一分彩礼没要,嫁了!嘿嘿,好汉娶不到好妻,癞蛤蟆娶了个娇滴滴,你嫂子这朵鲜花就心甘情愿地插在我这牛粪上了。”马哥手里的劣质烟,燃着长长的烟灰似落非落,袅袅烟雾笼罩着马哥幸福的脸。
我问过马哥,嫂子恁俊,咋不带来让我见见?马哥捏灭了烟,说:“媳妇是留给自己看的,那些影视明星和光屁股的模特才是供大家看的。你小子要是找媳妇,一定要让我给你把把关,低于你嫂子的标准,嘿嘿,免谈!”
三·八妇女节单位组织活动,把我们几个单身汉也拉去凑热闹。我参加活动还得了个第一名,女工主任发给我两样奖品: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液。我把奖品给老张,带给嫂子。老张拿起沐浴露,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不屑地说:“你嫂子才用不着这些玩意儿。你嫂子的皮肤像九月里的嫩玉米,掐着就出水。那身上的味道香香甜甜,我一闻就跟喝了兴奋剂一样。我咋舍得用这些化学药品去污染你嫂子呢?你嫂那叫啥?天生丽质纯天然,绿色的,知道不?嘿嘿。”马哥嘴里那样说,月末回家时,还是把两瓶“化学药品”仔细地放入包中带走了。周一上班,马哥给了我双布鞋和几双绣花鞋垫,说:“你嫂子让我捎给你的,说你心眼好。快试试,合脚不?”布鞋穿在脚上很舒服。马哥灿灿地笑了:“我就知道合适。我就比划了一下你的身高,你嫂子就做出来了。嘿嘿,你嫂子可不是那种绣花枕头似的女人,中看不中用。村里人结婚贴红双喜字,知道不?就你嫂子剪出的红喜字显得喜庆吉利。全村的年轻人娶媳妇,都到你嫂子这儿讨喜字。”
我真羡慕马哥。
马哥说:“有空我带你回山里,见见你嫂子。”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我也随着车身剧烈地摇晃,心中忐忑。马哥的家在80公里外的山村。
马嫂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中好大的疑惑,这就是马哥每天挂在嘴边俊过来俊过去的嫂子?这与马哥的描述和我心里想像的嫂子距离也太大了。
马嫂太一般了,典型的农村妇女的打扮。刚喂完猪,双手还抱着个陶罐,满脸疑惑地望着我们。我说明了来意,马嫂手中的陶罐摔落在地上,铺了满目的碎片。
回城的路上,马嫂紧咬嘴唇,不哭出声,任眼泪在脸上纵淌。
“你马哥,他怎么走的?”嫂子问。
“车祸,”我说,“马哥出差,回来的路上遇到暴雨,客车翻进了路边的深沟。马哥本来已经逃出了车厢,为了救车里的一个孩子,马哥又钻进了车厢,结果客车在雨水的冲击下又翻了个身,马哥就砸在了下面。乡卫生院没有血浆,又往县医院送,因失血过多,马哥他没撑住。”我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发卡:“嫂子,这是马哥交给我的。”
嫂子凄惨地笑了一下,说:“我只是说,村长家女人有这么一个发卡,挺好看。你马哥说他村长家的人能戴得,咱也能戴得。”马嫂默默地把发卡别在稀疏的头发上。
处理完马哥的后事,我要车送马嫂回家。马嫂说:“这几天忙坏你们了,别送了。我这几年都没进城了,我想自己在你马哥上班的城里转转、走走,搭上车就回去了。”
下午,我去市委送个材料,路过中原大厦,忽然看到嫂子,她右手按着左胳膊,刚刚从义务献血车上下来。
“嫂子,你,你献血了?”
“刚好碰到这车。你马哥当初要是有我这几管子血,兴许就不会走了。”马嫂的脸上没有遗憾,红红的脸颊露出了灿烂地微笑。
我仰望长空,马哥,嫂子真的很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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