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的是一个过去的故事。
阿贵的父亲抽大烟,把不薄的家业吸干吸空之后,撒手人寰,只留给阿贵三间土房。家里实在顾不住,阿贵就跟媳妇芸说到远处谋生,兴许生计会有所转机。
半年过去了,芸左盼右盼没有阿贵的消息。麦收后,有人也要去远处谋生,芸就托此人给阿贵捎个口信,如若见到阿贵,一定要阿贵写封信回来。
芸终于盼到了信,那是在又一个半年之后几经周折才捎回来的信。芸不认得几个字,便去找私塾先生给她读,先生看完信后不禁喜上眉梢,说:“大侄媳妇,阿贵发了,你以后有好日子过了!”芸的心砰砰地跳,催促先生快些给她念。先生念道:
贤妻芸如晤:夫在外日行千里不出门,衣云带珠,帽海鞋江,日后如有上水之舟,便可依岸返乡。
见芸沉吟不语,先生解释说:“这阿贵一定是干了大事了,这信中的意思明明是阿贵现在有人侍候着,足不出户就能办很多事,他身穿锦云之衣,腰系珠宝之带,头戴瓦蓝绸帽,脚蹬藏青布鞋,很是风光,不久若有回乡的船只,就可乘舟而返了。”
和阿贵感情甚笃的芸不听则已,一听泪水哗哗地流,把个先生搞得不知所措,忙劝芸应该高兴才是。
芸是怪阿贵到了这般境地还和自己调侃。她知道阿贵现在正给富户人家当长工,整日在磨房推磨,他的帽子破得像大海一样没了边沿,鞋子烂得像大江一样不见跟底,衣衫褴褛得像一片片云朵,腰里还系着草绳,草绳断结得像珠子穿起来一般,只等来年有点积蓄阿贵才会给上行的船只当纤夫顺岸而返啊。
知夫莫若妻。芸还知道阿贵生性刚强,从不服输,再苦再累的日子在亲人和乡亲的面前也都是笑呵呵的。
于是芸擦干了泪水,笑盈盈地别过先生说:“谢谢您了,等阿贵回来请您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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