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自幼丧母。
后娘凶,后娘用手狠命拧哑女大腿里儿,疼得哑女牙咬得“咯咯”响,但却不哭。她不敢哭,后娘不准。
过了第十六个生日,哑女已出落成灵秀的大姑娘,人虽哑,但巧,肯吃苦,能干。后娘说,要不是哑巴,准能卖个好价儿。
后娘和媒婆的嘴唇几张几合,哑女便嫁给东村的土灰脸。
土灰脸精瘦,五短身材,脸色灰灰的,总也洗不净。
刚结婚那阵子,土灰脸对哑女好着呢。一到夜里,土灰脸就像个倔强的吃奶娃儿,趴在哑女怀里,只一会儿,土灰脸便气喘吁吁,散了架一般。
两年后,土灰脸只见自己一天比一天消瘦,却不见哑女肚皮长,也就减去许多“吃奶”的兴致。日子一久,对哑女便大不如前了。
土灰脸比后娘还凶。
一日,哑女做好饭菜,等土灰脸回来一起吃。
土灰脸坐在桌前,剜一眼哑女瘪瘪的肚子,便满脸的苦相。夹一筷子菜刚放嘴里,“噗——”一口吐在哑女脸上。
“妈的!废物……”土灰脸狠狠地骂。
哑女忽地想起菜里忘了放盐,忙怯怯地跑进厨房捧来盐罐。
“啪!”土灰脸一巴掌将盐罐打翻,跳下炕,拳头雨点般向哑女打来。“妈的,连个娃儿都养不出,要是老母猪,早下汤锅了……”
哑女虽听不见,但她明白这一切。惊恐中,她夺门而逃。
漆黑的夜。
河边,哑女痴痴地呆立着。眼前,是湍急的河水;身后,是阴森的苞谷地。一阵惊恐,她不知该逃向哪里……
日子依旧,人也依旧。生活像那忘记放盐的炖白菜,淡而无味儿。稍不如意,土灰脸便把拳头发泄在哑女身上。她默默地忍受着,她不再逃了,她怕。
一日,哑女忽觉心乱,恶心,直想呕吐。天呐!“月事”已经三个月没来了。心,一阵狂跳;脸,泛起红晕。
晚上,土灰脸头枕着哑女丰软的胸脯,手抚着哑女渐渐凸起的肚皮,心像灌了蜜。
“我有娃儿啦!我要当爸爸喽……”土灰脸喜不自禁。
看见丈夫蜜样地笑,哑女的心酸涩涩的,她又一次忆起那个“漆黑的夜”,忆起那个把她拖进苞谷地里的壮壮实实的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