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大亮了。一夜中的最后一战刚刚停了下来。
可是,枪声不响了,肚子却响了。他们这个排,已经在这里被困整整五天了,几十个人,现在只剩十几个了。饥渴,如一只死亡之手,正悄悄地伸向他们。
有人在吃力地修补工事,有人在抱着枪瞌睡,还有几个人在互相谈论着这场战争谁胜谁负。
但过了一会儿,大家就都懈下来了。
有人在小声地抽泣。有人斜倚着壕壁,木木地望着苍白的太阳。还有几个人时不时地从梦中惊醒,问别人自己死了没有。甚至还有人说我们降了吧,守不住的,就是不被打死,饿也要饿死,渴也要渴死的;要不,干脆我们自己将自己干了算了……
每天都是如此,先是枪声留下的亢奋,接下来,便是战争的悲绪。
这时,躺在一边一直没有言语的排长颤颤地站了起来,用他那只完好的手,从断了臂的那边衣兜里,掏出几片纸和一截铅笔来,说,同志们,趁我们现在还活着,来,给家里写封信,好吗,啊——
于是,战士们便开始写信。有写给父母的,有写给好友的,还有写给恋人的。写着写着,战士们战斗的志气,重又回到了脸上。
排长就挨个将信收起来,小心翼翼地叠好,郑重地放进上衣口袋,说,我们每天写一封,战斗结束后,谁活着出去了,就由谁负责寄送。然后,同志们,排长很严肃地正了正已被子弹打得大洞小眼的军帽,说,为了亲人们,我们必须——活着……
此后的几天里,这十几个战士一直充满着激情战斗,硬是等来了援助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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