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十八岁结婚,到二十三岁时已是两儿一女的母亲,男人国良长她一岁,是井下一个临时工,工资虽少靠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粗茶淡饭、瓜菜填补也没让大人小孩饿着肚子。两口子各有一身衣服出门才穿,在家能遮体挡寒就是了,孩子自然是小的捡大的穿,两个儿子夏天光着腚赤着脚丫子,最小的女儿穿哥的衣,像个假小子!
女人二十三岁是真正的花季!对秋叶来说用成熟的花季更恰当,早早成了合格的母亲,但身段容颜似姑娘一般,让不少人看着眼馋,国良劳动之余和工友吹牛“俺家遗传不生七个八个,还算个男人!”“吹吧!你养活的起?”
“一个羊是放,一群更好放。人来到世上是天意,是命就能活!”
秋叶看着三个孩子,操心着丈夫,千方百计的把好吃的留下给国良,自己再苦再累心里也觉得甜!心里的信念还是多子多女就是福,家有男丁不受气,守好男人遵妇道日子会好的,所以在国良面前从不争辩,男人说啥是啥!
可命运确没有给她幸福,竞降给她三十二年的苦难!
当她走完这三十二年的苦难历程时,五十五岁的她已然白发苍苍,额上沟痕起伏,鱼尾伸延到脸上,只有眼神给人一种完成使命后,放下重担长出一口气的感觉!还有她看孙子孙女外孙时才露出的笑意!
二十三岁的花季年华,竞在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那次井下事故以后,悄然而失,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那时的笑脸!
那次事故国良颈椎第二骨节神经断裂,造成下部高位截瘫!
岁月无情,事故可恶!
截瘫病人活着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国良想死但死不成,绝望,烦恼、痛楚无处发泄,唯一的对象就是秋叶!他想折磨的她远离他而去,自己快死了不给秋叶和儿女找麻烦。可任他怎样吵,想尽办法骂,秋叶一如平常精心照顾他,他想打可已经无能为力,他想死可已经办不到。当他把一切招数用完以后,哭了三天,对秋叶说:“我一个瘫子,你跟着干啥?你把三个孩子看好我就满足了,你再找个家吧!”
“你是孩子爸,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是孩子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这个家就不会散,这个家永远姓麻!”
三十二年国良身上没烂一块皮,四肢萎缩如干柴,但脸色红润,头脑清明,语言流利,听录音机看报知天下大事,教育儿女好好学习诚实做人!秋叶的辛苦常人难知,但从没在国良面前露丝毫愁容!
儿女先后工作远去,秋叶一人独自撑起!当国良最后说:“我知道自己快死了,这辈子我无法感谢你,也无法报答你,有缘来世再说吧!”
秋叶说:“谁也不欠谁的,这是命,不可违的!”
国良安静的走了,秋叶感到房子一下空空荡荡了起来,没了欢笑,没有温暖,竟一下孤独起来!儿子女儿要接她走,她坚决不肯,你爸的魂还在这里,我走了咋行?这院子是他坐着轮椅批的地,盖的房子,我要守着!也是为你们留下一点念想!
冬季可以看到秋叶在扫门前的雪,夏季坐在院门前和人乘凉聊天!
漫头银丝在风中飘动,一腔真情伴着身后乌拉斯河的水,日夜不息的流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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