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爹昨天还是好好的，在地里干了一天活，晚上喝了一盅酒，给三岁的孙女讲了几个故事，睡前还喝了媳妇兰兰泡的一杯茶。第二天早上，八爹在自家门前摔了一跤，就不能动了。八爹还没七十岁呢！

　　八爹的老伴去得早，就一个儿子旦旦，长年在外面打工。旦旦今年准备把妻子和孩子带到打工的地方去的，但又考虑父亲的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行动不方便，就和妻子商量，等他在外面混好了，再把一家子接过去。

　　八爹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吃饭喝水要人喂。村里的医生说八爹是中了风，一时半会好不了。兰兰心里急，想打个电话给旦旦，但终究没打，她怕影响旦旦的工作，再说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要花很多的钱。

　　兰兰每天给八爹端饭送水，给八爹擦两次身子。八爹过意不去，特别是兰兰给他擦身子的时候，八爹就把眼睛闭上，颤抖着声音说：“孩子，叫旦旦回来吧！”兰兰不作声，帮八爹上上下下擦得干干净净。

　　天气热了起来，八爹的病没有好转。虽说能吃能喝，但四肢就是不能动弹。有时，一天要拉撒三四次。兰兰没给八爹穿衣服，擦完身子用床单给八爹盖上。

　　这是兰兰在这天第四次给八爹擦身子了，八爹的裆下溃烂了。兰兰小心地用膏子给八爹涂着，就在这时，八爹那枯树枝似的手突然抓住了兰兰的手。兰兰一惊，心怦怦地跳动：＂爹……＂

　　八爹把兰兰的手拉到胸前，哽咽着说：＂我的好孩子，你快把旦旦叫回来吧！这不是你做的事，爹对不起你！＂

　　＂爹，您的手能动了，会好的！＂兰兰激动地说。

　　八爹流出了眼泪，兰兰流出了眼泪。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八爹天天催兰兰给旦旦打电话，兰兰没打。八爹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兰兰说八爹不会死，会好起来的。

　　八爹的手又不能动了，饭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说话口齿不清。村里的医生说八爹活不了多久了，叫兰兰把旦旦叫回来。

　　八爹死了。旦旦回来了，见八爹赤条条，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上，再看看面容憔悴的兰兰，心里明白了一切。

　　八爹脸上没有丝毫痛苦表情，很安详。旦旦跪在八爹的床前痛哭，兰兰含泪为八爹擦最后一次身子：“爹，您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