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国在铁厂沟煤矿工作,是矿领导的专职司机,虽开的是一辆老北京212吉普,但也算当时矿区高档的卧车了!
因为他给领导开车,整天跟着领导走南闯北,吃吃喝喝,耳闻目睹了许多人想知而不得知的事,所以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领导们喜欢他,一是他不喝酒;二是他不传话,在车上不管领导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都能在肚子里闷烂;三是从不向领导提什么要求,不管是自己的事还是别人托他办的事,他都不张口。他一个人伺候几个正副领导,也很不容易,但都认为他好!这次去相亲,不得不向领导张口了。他找的女朋友,家是恰夏乡官店村的,第一次上门礼物是必不可少的,但他想最好的礼物莫过于一车10号煤,一车煤省着用的话,够她们家两个冬天取暖用的。这次他只好向矿长张口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矿长特别痛快,一听是相亲的事情就满口答应,并说:“我跟车队刘福金队长说一下,让他给你派张文新的东风车去,你和张文新对换一天,他到矿部值班开小车。你开小车习惯了,开大车小心点,运费就免了,煤你们家有烤火煤票,你就装多一些就行了!”
王庆国对矿长感激不尽,又提出另外一个要求:“我们家我嫂子陪着去,想请办公室谢主任陪着一块去,他会说,经过的事也多,女方提出啥要求、啥条件他都能对付,我们家的人都不会说。”
矿长一听立马拍板:“行,叫谢主任陪你去,路上一定小心!成一桩婚事就是为煤矿办一件喜事,你这几年开车开得不错!”
他的事能如此顺利,就是因为他给领导开车开得好!
王庆国满心欢喜,他家的人也觉得这次矿长是给足了面子,晚上专门设家宴,请矿长、谢主任、车队刘队长、换车司机张文新,还有几个亲朋好友,一表感谢之意,二来商量一下去到女方家怎么样谈。但矿长有事不能赴约,谢主任就成了老大。这地方人都知道甘肃人难缠,嫁女漫天要价,有人甚至提出过要女儿吃奶的钱,这自然是传闻,我是没亲自经历过。王庆国前去装煤,载重5吨的车一下子装了6吨半,工人一听说他要去相亲,那煤等于是一块块用手挑出来的,全是大块,那些排队等着装煤的司机,个个眼热的出火,纷纷感言:“妈的!老子拉了好几年的煤啦,什么时候也能装这样一车好煤!”
王庆国装煤回到家,家里已经开饭举杯,谢主任三杯下肚,又卖弄起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知的非凡脑子。大家边吃边议,猜想女方会要求什么条件,要多少彩礼等等。王庆国的嫂子说:“你们别把我们甘肃人看的那么低,介绍人认得我才出面说的这媒,我嫁过来要啥了?”
谢主任说:“对,咱不能尽想人家的坏处,还是要多想人家通世理,讲亲情的一面,嫁过来就是一家人,就要一块过日子,把王庆国要干了,他女儿过来就得还账,就得过苦日子!”
这当然都是酒桌上的话,但该准备的还得准备。王庆国的妈把准备的衣服、布料、三金,红包等一一作了说明,大家都认为很好,虽不能算最上乘,但就一般的家庭而言,也尽了最大努力!最后一致决定:明天早点出发,八点钟进塔城,到南市场买肉、鱼、鸡,菜什么的,这些东西也是当时第一次上门必带的,意为第一顿饭一切由男方出!
第二天凌晨5点钟出发。因为铁厂沟到额敏县这80多公里的路极不好走,最高时速就在50至60公里上晃悠。车到库鲁木苏,天下起了小雨,谢主任一见十分高兴,连说:“下点雨好,路上没了灰尘,天气也凉快了!”
车到额敏县王庆国说:“咱吃点早餐吧?”
他嫂子说:“到塔城吃吧,把东西买好咱在消停的吃,别在这里花时间。”
车出额敏县城,谢主任突然心血来潮,叫王庆国停车,他想过一把开车的瘾。他没经过正规驾驶训练,也没真正的驾令,只是在矿区常摸装煤的车学会的,有时也开上212小车跑一跑,谈不上什么驾驶技术,只能是会开着车跑而已。
王庆国不想让他开,但他是直接领导他的人,又不好拒绝,只好借下着雨路很滑为由说:“,今天下雨,路面像抹了层油一样滑,你没上过长途,得小心点。”
说的已很明白,你的技术不行,经验不足,就别开了吧!
可谢主任心里痒痒的发慌,非想摸一把方向盘不可,就说:“没事,这些我知道,现在路上车少,跑慢点没事!”
王庆国不好再坚持,只好停车换上他开。
谢主任驾驶全神贯注,小心翼翼,车虽然在跑,但与王庆国比,就天上人间了。小雨还在下,挡风玻璃上雨水影响视线,但他只能管方向盘,不敢腾出手来开雨刷器,王庆国只好不停的帮助打开。车到32公里恰夏乡路口,天才放亮,不想路中间站一大一小两个毛驴,谢主任忙按喇叭,但忘了减速,大驴子愣着不动,谢主任忙向左打方向盘,想从左边穿过去。不想那小毛驴突然向左边跑去,谢主任一下忙又向右边打方向盘,谁知那大毛驴为了救子,突然又蹿上了公路,这一下撞个正着,那大驴子一下子被撞倒在了公路上!谢主任又急忙向左打方向盘,车才没碾着毛驴!他下意识的停下车,和王庆国两人跳下车跑向毛驴,那毛驴躺在地上挣扎了几次没有起来,可能是两只前腿被撞断了。两人看了看前后没有过往的车辆,谢主任就说:“小王,别再这里多呆,被人发现了麻烦,来,咱一起用劲,把它拖路基下去!”
两人刚直起腰,不想在北边的小树林里突然冒出一声,“我的驴子!驴子,”
原来是个老头,他早晨起来放羊,放驴子,顺便想检些蘑菇,当时正蹲着拉屎,一看毛驴被扔下路基,慌得没来得及擦勾子里的屎,提上裤子就大喊了一声!
谢主任和王庆国一听有人喊,一看那人离路还有百十米远,就快步向车跑去,后边传来一声声:“我的驴子,我的驴……”两人跑上车,王庆国开上就跑!
到了塔城南市场,开始采购东西,凡事都讲个顺,所以就按人常说的六六顺买东西。大肉、牛肉、羊肉各六公斤,鱼六条,鸡六只,糖、瓜子各六公斤等等,买完东西吃过早餐,已近十一点钟,谢主任说:“不急,官店离城31公里,去早了干坐着没事,给他们的时间越短越好,省得提这说那的!”
三人在城上转悠到12点钟才出发,到了官店已近一点钟。女方家象办喜事一样,不少亲朋好友在等候,车一到一下子围上来好多人,谢主任和王庆国的嫂子自然是主角,在大家的问好欢迎声中向院中走去。临进院门谢主任不忘回头安排王庆国,“小王,卸完煤别忘洗洗车!”
可一进院谢主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原来几个人正围着一头驴在剥皮,一个老汉不停嘴的骂:“哪个驴日的开车的,把驴撞死了扔路基下就跑,我要不是在拉屎,快一点也能看到个车号,驴日的不得好死……”
见有人进来才停了嘴,一双手在裤子上上下搓几下,算是打扫完卫生洗净了手,忙几步向前握住谢主任的手。
“来到啦,来到啦。屋里坐,屋里坐……”
谢主任想:咋这么巧撞死他家的驴?这人肯定是王庆国未来的老丈人了!几个女的接住王庆国的嫂子,一帮人前拥后挤,把他们让进屋。八仙桌上已摆满吃物,大家落座,奶茶就上来了,他们的奶茶自然没哈族同志烧的有味道,但放的奶子特别多,奶皮子也厚,还是很香的。谢主任今天高兴不起来,撞死了人家的驴,进院又听到了刺耳的骂声,但又不便于说明,怕影响了今天主要事情的气氛!
大家喝着奶茶,东南西北的闲侃了起来,王庆国停好车要帮助卸煤,女方家的人说啥也不同意,推推拉拉把他让进了屋。他是来相亲的,是今天的主角,必装的老实听话。他那女朋友碍于面子,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跟他说话,也不能太向着他说话,有些事只能悄悄的跟她妈讲,可她妈又不做主,当不了个家,一切还得听她爸的。她爸今天因为死了个驴,满肚子火气没处发,心里不高兴会不会提一些过火的要求,把王庆国难住,闹的两家不和,弄得都没面子?
一般谈正事是在酒足饭饱之后,彩礼已上,女方基本满意。谢主任喝的面红耳赤,嗓门既然就高了三拍,口气很爽,提出的问题一一化解了,但最后一个问题难住了他!女方的爸突然突然提出:女儿也是高中毕业,到了煤矿别人都有工作,她没有事干坐家里咋行,年轻人咋能坐住,请谢主任跟矿领导说一下给安排个工作。
谢主任一听知道这事有些难度,一来这安排人的事不属他职责范围,二来矿上年轻的家属不少,都想要工作。但事到如今为成就这门婚事,也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就满口答应了!女方的爸又提出以后烧煤的事,谢主任哈哈大笑:“小王今后成你女婿了,烧煤还是个事?每年送一车就是!”最后女方的爸又提出请谢主任帮忙查一下撞死他毛驴子的那狗日是谁,查准了告诉一声,非上门叫他赔钱不行!
谢主任一听这事,心里极不舒服,但又不好明言,只好说:“好、好,回去帮着查一下,也就是200块钱的事,别为这再生气了。”
相亲顺利圆满结束,出了官店村不一会上了公路,正是早上撞死驴的地方,触景生情,谢主任说:“今天算有惊无险,按说我处置的没错的地方,怪就怪没想到两头驴一下子跑散,最后大驴又蹿上了路!”
王庆国说:“事故都发生于意外,想到了就不会出事故!”
“这事先别提了,等结了婚再慢慢说破吧,到时我赔他家200块钱就是了,回矿上跟谁也别讲呀!”
谢主任怕传到矿上影响他的名声!王庆国的嫂子说:“咋能叫你赔钱,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了,还会在乎200块钱?今天是碰了驴,碰了人事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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