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兔D终于鼓起勇气到医院去看医生了。
前一段D发烧得厉害,她固执地认为自己能够修复的——她以前发烧时从来不用看医生,跑步一圈出点汗就好了。经过很多天的挣扎,温度终于低下去了。D很自信地笑了。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暂时稳定的体温时不时的会上升一两分。发低烧的感觉一点不比高烧好多少,就像是一块刚刚去了痂痕的嫩肉,无意中触到了,还是会隐隐地疼。D低烧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直到今天体温又上升了几分,D才真正着急了。
大森林里的景色真是不错,高大的树木呵护着矮小的树木,错落有致。有阳光通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亮亮的晃人的眼。D不敢抬头看——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阳光了。树下是一片片零落的树叶,走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D心里想,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么优美的音乐了。
医院很快就到了。神经官能科的医生N是一只棕熊,胖胖的。一看就是那种资深的专业医师——白大褂,眼镜,脑门有点秃,就像是某实验室里的科研教授。
“发烧的起因是什么,受了凉还是吃坏了东西?”N很老道地问。
“好像是从一个梦开始的,很多天我都沉浸在一个梦里。”D答。
“什么梦?”
“梦很美,有美丽的草原,有奔驰的马儿,还有……”D脸红了。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英俊的王子。”D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王子?”
“嗯,王子不仅英俊,还会弹琴,唱歌,跳舞,还写得一手的好文章。这是我最佩服的。并且他……很爱我。”
“他如果只是一时地爱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优秀,可能爱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爱过。”
“我不在乎,每天只要能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就够了。”
“可他只是存在你的梦境里,你确定你愿意一直沉浸在梦里吗?他是虚幻的,随时都可能离你而去。”
“不会的,他说过他永远跟我在一起的。”
“他跟别人,无数个他喜欢的女孩说过这句话。”
“我不在乎,我知道他此刻最爱的是我。”
“他如果不再爱你了呢?”
“我不在乎,我爱他,我会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看着他,他爱不爱我都没有关系。”
N摇摇头说:“何止低烧,比高烧还可怕。温度能够低下来,是因为你体内的白细胞已经严重减少的缘故。”
“啊,医生,我是不是就要死了。”D显然也很意外。
“不会死,只会是更长时间的痛苦。发烧本来是一个小毛病,可是你的意念破坏了你自身的免疫系统,所以恢复起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N一脸怜惜地看着D,摇了摇头——好好的小姑娘,干嘛这么执拗呢。
“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N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下去,继而又问D。
“只要你不让我脱离梦境,离开王子,什么办法都行。”
“……”N一时瞠目,“难道你不觉得梦就是你的毒药吗?”
“我不怕,在梦里,我可以守在王子的家门口几天几夜,只要能看到他。”
“如果一段情缘出现在你生命中不恰当的空间里,哪怕它是你已向佛求了500年想结下的那段,你也应该忍痛放弃,你知道吗?”
“我不能,如果要我放弃,我宁愿死。”D答。
N已无计可施,只好打通了D父母的电话:“请把你的女儿带走,时间是治疗她唯一的办法。抱歉。”
一个小时后,老白兔夫妇接走了D,脸上是清一色的无奈与沧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