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姓胡且在一家八卦杂志社作编辑,自然就有了胡编辑的称谓。有人图省事直呼胡编,听起来莫得“李总”、“张局”、“王头”那样滋润倒也罢了,可却累及儿子成了小胡编!
周五下午,胡编早早便收了工到幼儿园去接儿子小胡编。这小胡编眼下正攻读大班本科,颇有娃娃头风范,组织能力极强,镇起场子来连老师亦自叹弗如。不特如此,歌唱得亦特好,是小太阳艺术团挑大梁的角色。胡编赶到儿子教室那阵子,全班小朋友正在喝歌,他便扒在窗外当起了忠实听众。
胡编这一听不打紧,越听越觉得心里堵得慌。本来小朋友歌唱得蛮好的,可因为不对自个胃口,胡编竟把领唱的儿子恨得牙痒痒的,啥小胡编,简直就是他妈个小胡唱!乃至情绪失控到小朋友每唱一首歌,他都会来一番评头足且给人家扔一个最低分!
大合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前奏刚起,胡编立马摇头不已!老子好多年拿起放大镜也未见过分分钱了,咋你们这些细娃儿视力比飞行员还好?退一万步运气好真的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倘我是民警叔叔,肯定一家伙扔掉得了!连叫化都懒得弯腰干的事,你几个浑小子凑热闹岂非浪费青春!
儿子领唱的“路边有颗螺丝帽”有板有眼,配合默契,可胡编听起来仿如阵阵噪音在不停地摧残耳朵!咋老是要在地上捡个什么才叫儿歌?姑且不说地上真有一分钱螺丝帽之类玩意,单是一个“捡”字便十二万不卫生!更何况我们国家早已是一个强大的经济实体,当官的一顿公务用餐就抵得上一火车皮螺丝帽,你这些可怜的娃娃捡一个螺丝帽还不够人家喝一滴汤,可悲呵!
更令胡编上火的是儿子和一个小女孩对唱的“十五的月亮”,尽管两个小朋友唱得声情并茂,举手投足蛮像那么一回事,可胡编却愤青到了极点!从小便哥呵妹呵眉来眼去,这简直就是性早熟的催化剂!难怪现在连小学生都早恋成风,原来幼儿园早就埋下了祸根!
胡编把儿子接回家后仍忿忿然心潮难平,虽说儿歌是小儿科,但毕竟是伴一代人成长的心灵净化器!可任他在网上苦苦寻觅,这“净化器”却了无踪迹。本来本市就有几个全国颇有名气的儿歌词曲作者,胡编一番打探,方知人家早就改了行:有一个成天忙着另类兰州拉面活计把一篇篇小小说整成一部部连续剧,有一个靠小儿科写而优则仕当了文化局长自然不屑再干小儿科营生,最不济的一个眼下也正忙活为捧捧量身定制企图挤进春晚。无奈的胡编只好将他的所见所思所虑写了一篇题为“小儿科路在何方”的文章,用“胡编”名义发到了网上。
你还莫说,胡编的文章还立马在网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几近一边倒的发帖支持者自是一拨幼儿园小朋友家长。可也有一篇帖子特异议,说什么胡兄简直是杞人忧天,有些儿歌能传唱至今,说明生命力旺盛,仍能彰显其教育意义。至于有甚与时代不合拍之处,只要将歌词稍加修改即可。成人化的情爱歌曲小朋友唱来别有一番韵味,勾起人忆起那些难忘的青梅竹马岁月,就算是性早熟催化剂也没啥了不起的,至少能让小朋友从小就有明确的性别指向,省得长大成人闹着要作变性手术让家长揪心。帖子末了还附有发帖者修改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歌词,且小注三点诠释,一曰和经济发展同步,二曰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三曰教育小朋友从小树立崭新价值观。胡编看那歌词改得到煞是有趣,便用手在电脑桌上击拍哼唱起来,儿子在一旁没费多少功夫便学得老爸真传。
又一个周五,胡编接儿子时又赶上全班小朋友大合唱,儿子站在小凳上拿着筷子比划指挥,稚气的童声正响亮地唱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跎钱,把它交给民警叔叔手里边。叔叔接过钱,急忙把数点,我对叔叔说,回扣当场返!胡编听完,立马冲着儿子大声呵斥道,你他妈这个狗娘养的小胡唱!儿子见老爸在窗外对着自个大声吆喝,满以为得了表扬的他立马将手中的指挥筷向上一舞,教室里再次响起了那令胡编愤青不已的歌声。只见胡编一下瘫坐在地上,悲愤地自语道,苍天呵,大地呵,这小儿科路在何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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