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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您最近好吗？每天还坚持打高尔夫吗？”
“还算行吧！你呢？工作忙吗？今天怎么有空到翡翠山庄，看我这个糟老头啊？”
“不忙，我不忙！爸……屋里有点闷，我帮您把窗子打开吧！”
“丫头，这些事，你喊吴嫂做就行了，你还是陪我说说话吧！每次回来，都跟我说案子，眉飞色舞的，最近又碰到什么案子啦？”
“说案子……嗯！昨天，我们局倒真的抓了一批人！我们局昨天组织了一次扫黄打非专项行动。”
“又是你提出并部署的吧！哈哈，我就知道你能干，你做局长后，有不少大动作，市里领导对你非常欣赏，我也跟着高兴！丫头，好好干！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谢谢您的夸奖，爸爸！我……我昨晚审讯犯罪嫌疑人，直到深夜，回家后一直睡不着……”
“失眠？为什么？案子很难审？”
“不，案情不复杂。近百个涉嫌卖淫嫖娼的人员，正在逐一审讯。我亲自督办这次行动，所以也参与了审讯。其中有个女孩才１８岁……这屋里怎么闷啊？吴嫂，吴嫂，再帮开几扇窗……”
“女孩。１８岁。哦，你继续讲。”
“可她已有两年的卖淫经历。从她那双眼睛里，我还有看到几分清澈……”
“这种女人，家庭教育很差，自己又好逸恶劳。对她们你也不必给予过多同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类人很多，你也同情不过来。”
“她告诉我，她第一次接客时只有１６岁。有人……有人骗她说，到一个富人家做清洁工。她稀里糊涂地去了，被奸污了。”
“噢。思想真简单。”
“据说，糟蹋她的人……扔给她５万块。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她家每天买的菜，不会超过５块钱，那人却给了她５万。她……她吓傻了。有人劝她，这样赚钱快。从此，她自暴自弃，上学应付父母，其实暗地里……唉！”
“哼，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嫂，你去厨房忙吧！今天请你给我们做饺子吃。女孩说……嗯……女孩供述，糟蹋她的人是……是个长者。房子叫……房子叫……”
“你想说什么？用不着吞吞吐吐。给我说！”
“爸，我从小就最敬佩……”
“房子叫翡翠山庄吧？哼……你爸我什么风浪没见过，还猜不透你这点儿潜台词！”
“爸，我从小敬佩你。您从一个普通业务员起家，没日没夜，千辛万苦，盘活了市里频临倒闭的金色纺织厂。国企改制后，您又一手创办金纺集团……爸，我今天来不是……”
“你今天来，根本没安什么好心。但是，丫头，我也告诉你，我走的江湖是你几辈子都不曾走过的，你休想对我怎么样。要想污蔑我，得拿出证据来。”
“爸，我不是来找证据的。凭你的能力，一定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那你来做什么，羞辱你的父亲？”
“爸，你消消气。或许，你可以听我继续讲下去？”
“讲！”
“审讯结束后，女孩的父母来了。我突然觉得在哪儿见过那个母亲，再看审讯资料上女孩父母的名字，我倒吸口凉气。”
“他们是谁？”
“爸，你还记得我警校毕业参加工作后，办的第一个案子吗？”
“怎么不记得，你跟爸爸讲的每件事，爸爸都记得。”
“那次，我和师傅抓到了一个正要实施卖淫的女人，她的丈夫竟然帮她望风。女人嚎啕大哭，说自己是第一次做不耻的事，只因家里太穷了。他们夫妻俩同在金色纺织厂工作，那一年双双下岗，拿到手的补贴，少得可怜。他们长时间找不到新工作，连粮食都没钱买，一家人几乎要活活饿死，女儿也快辍学。万般无奈之下，夫妻俩想出那么个馊主意，谁知第一次就被我们抓了。”
“金色纺织厂的下岗工人？”
“是的。师傅对我说，无论如何要帮帮这对夫妻。我们走访了许多人，证实女人确实是初犯。警队人人捐款，帮他们交了罚款，给他们的女儿交了学费。队长还帮夫妻俩找了工作，男的在码头卸货，女的蹬三轮车。”
“现在呢？”
“昨天，夫妻俩哭着来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了。他们都变粗壮了，满脸褶子，女的眉目间依稀能看到当年的俊秀……１８岁的女孩像极了她的母亲”。
“我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你来，是找我算账的。算我当年转移国有资产、逼良为娼，算我今天为富不仁、欺男霸女。但是，丫头，别急，我先来跟你算另外一笔账。你以为你今天能够人模狗样来家里，对我指手画脚，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什么意思？”
“哼！你那公安局长的宝座是我花一千万为你买的。没有这一千万，你工作再努力有个屁用。一千万哪里来？这翡翠庄园哪里来的？你的车哪里来的？靠我们拿工资？你认为能挣到这些吗？没话说了吧你？你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到那些穷人，听到他们的故事，接受不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实是我一个人就能造成吗？你从成为富裕家庭孩子的那一刻，就跟我一样为富不仁……”
“爸，你说得对，这些事实不是你一人造成的，我今天也没有任何依据能对你做什么。退一步说，你是我父亲，你有任何闪失，我今生都将不安！我只担心，爸爸，有种审判，总有一天会来！爸，我心里真的……真的很烦……今天我不陪你吃饺子了。再见，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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