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在餐车上一起吃过了午饭。他们还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他喝了两瓶啤酒,微微有了醉意,她的面颊绯红。火车驶入了一个小站,他就下榻在对面的中铺上,不一会他在胜利的微笑中睡着了。车厢内的空气有些污浊,间或有个卖德州扒鸡的女人推着货车走过……李薇从她的的中铺上跳下来。她伸展了一下胳膊,感到很疲惫。火车在一个小站上停下了。
她刚才做了个不小的决定。这决定不像是她做的,金钱像个魔鬼,她认真地想了想,认定就是这个魔鬼驱使她这么决定的。她思虑刚才轻轻点头的那个自己是不是很龌龊。于是她的步伐越发有些凌乱,脑子在想着这算不算“买一赠一”呢?于是,她的灵魂就在龌龊和纯洁之间挣扎。她歪歪晃晃地走下这个小站,只是为了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一会就上车。
看着餐车从车厢走廊经过,她想起了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个在学校门口卖盒饭的女人。暑来寒往,风雨无阻。丈夫因车祸是个只有一条腿的男人,现在刚刚学徒期满开了个电器修理小店。家庭的窘况可想而知。
表哥是推销塔吊的。据说推销一台,提成一万多元。有一次她也试着向建筑公司老板推销,直接就被打发了,所以以后就泄气了。今天,正值暑假,她回娘家去。正好在火车上碰上了那位建筑公司老板。老板说,你看我像不像一台壮壮的塔吊?经过深切交谈,那老板表示,同意买下一台塔吊。并说,咱俩可真有缘分,买卧铺都是对脸的中铺。
这个老板对她感了兴趣,在下一个大站就要下车了。他说,只要李薇也下车“陪他一会”,那个塔吊二十五万的大买卖就成交。
李薇的心颤了一下。一万多元,自己卖一年盒饭也挣不来啊。只消这几句话,如果能挣来这么多钱,那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啊。可是,为什么这桩买卖要和色情有关系呢?她的头又痛了。走下列车的时候,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她想了想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就决定只做这一次。
小站广场前面的警示灯正在旋转着闪着光,来来往往的人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列车在此只停留五分钟的时间。李薇咀嚼着那个决定,下了车。
这节车厢的列车员立正站在铁轨的旁边,几个下车的旅客走远了。铁轨旁卖盒饭的人热情地推着餐车凑上来向李薇推销盒饭……突然有一个手指轻轻点在后背上,她慢慢回转身,那位列车员正冲着她微笑,她明白这是一种暗示。列车员小声说,别!
这一声惊醒了她!她把那个决定吐到了地上。
她上车了,火车继续行驶。列车员对她说,小贩卖的饭不干净,请在火车的餐车上购买。第一次正点时间出售是十元一份,第二次巡回就是五元。李薇听着他一口大连的口音,和自己的丈夫一样,一口海蛎子味道。心里感到既亲切又酸楚。
她或许十分清楚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别买盒饭。而此刻,这个字却震耳欲聋地响彻在她心路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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