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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春大哥

时间:2014-11-07 08:37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吕松筠 点击:
我家的老邻居燕春大哥,是我儿时的伙伴, 他比我大三岁,和哥哥同岁,我们俩小时候总在一起玩,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有时在外面我还对他有所依赖,因为他也确实像哥哥一样的保护我。 夏天上树摘榆树钱,他在树上折我在树下接,去南湖捞嘎啦,他在水里捞我在

我家的老邻居燕春大哥,是我儿时的伙伴, 他比我大三岁,和哥哥同岁,我们俩小时候总在一起玩,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有时在外面我还对他有所依赖,因为他也确实像哥哥一样的保护我。

夏天上树摘榆树钱,他在树上折我在树下接,去南湖捞嘎啦,他在水里捞我在岸上拣,冬天下雪堆个大雪堆,他挖了个洞我们进去捉迷藏,用石头走古道,他老赢我,我耍赖他就让着我,他学会骑自行车啦,就让我坐在自行车大梁上驮着我兜风……,那时,除了上课,回家就在一起玩,形影不离……

燕春大哥很喜欢中长跑,是54中田径队的,每到开运动会时,我都会去给他摇旗呐喊,看到他跑在前面,我心里就有一股骄傲自豪的感觉。他把我们院一般大的孩子组织起来,天天晚间绕着人民广场跑圈,有时还跑到火车站,争先恐后的谁也不甘落后,为此,都没少挨大人数落,“这鞋都跑坏啦,多费呀”

他父亲岁数大,个很高,母亲是小脚,说话很快。燕春大哥是他们家的独生子,他爸妈是老来得子 ,所以对他很娇惯。

文革啦,开始破四旧,我们无忧无虑的玩耍也就此结束了。燕春大哥的父亲是地主,被揪斗和批判,我父亲是走资派,也是黑五类。巨大的政治歧视压力,给我们不成熟的年龄,无形的造成了心灵伤害,都觉得自卑抬不起头,一股叛逆的情绪也油然而起。

遣返地富分子回老家劳动改造,燕春大哥家也难以幸免。那时,我们两家住隔壁,中间就隔一道墙。当时,我还有个侥幸心理,他家窗户上贴着“地主分子”字帖,我父亲因为是走资派,就没在我家窗户上贴什么字样。因此,还感觉我家比他家政治上还要强一些,还有些沾沾自喜,我家窗户是干净的。

自从燕春大哥父亲被批斗,窗户上贴上“地主分子”后,他显得很畏缩,也不咋和我们在一起玩啦,可能他年龄比我们大,政治压力感觉就更大,自尊心受的伤害也就更大。那时,学校都闹革命,红卫兵就是造反派,燕春大哥对这些是望尘莫及,只能是被歧视的狗崽子。

记得那是1968年秋季,晚间睡觉时,就听见隔壁燕春大哥家像似搬动家具的声音不停,偶尔还听到他妈的叹息声和抽泣声。我妈妈神色严肃地小声说“他家被撵乡下去啦,明天就得走。”妈妈也随着长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命运相连,我们全家都感到一种窒息的压抑。

天亮后,来了一台解放汽车,跳下来几个带红卫兵袖标的人,气势汹汹的闯进燕春哥家。我们邻居还有一些围观的群众都不敢上前询问,只是远远地望着。这帮人稀里哗啦的搬着东西往车上装,燕春哥的父亲在一旁老实的弯着腰不敢抬头,他母亲颠着小脚来回穿梭屋里屋外,低声下气的央求一个造反派头头什么……

不大一会儿,大包小裹的搬上了汽车,就是不见燕春大哥的影子。我溜到他家窗前,往里看到燕春大哥流着眼泪畏缩在他家的一个墙角,背对着窗户,双肩在抖动。就在这一刻,我的心猛的一收,鼻子也酸啦,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燕春大哥恋恋不舍的出了家门,上了汽车,和他的父母蜷缩在车的一角。邻舍们都用可怜期盼的眼神投去寄慰,没有谁敢上去握手告别。我一直在看着燕春大哥,真想大声的叫他,可是,当我看到他那委屈无助的目光,我也只能微微的点点头,表示一个无奈的送行吧。车开走啦,燕春大哥离我越来越远了……

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都回想着我和燕春大哥在一起的时光,回想我们一起欢快的笑声,一起玩耍的愉悦,一起汗流浃背的跑步,一起骑自行车的情景……    “弹指挥间世炎凉,人生磨难话沧桑,重逢相握感慨时,稚褪心故鬓发霜。”

时间过得真快,风风雨雨三十多年过去啦。1997年的夏季,我去以前和我家住在一起的邻居家,邻居告诉我“燕春回来啦,到咱家这住的地方来好多次呢,总打听你的消息,特别想见到你。”很久都尘封的记忆,一下又映入脑海,特别急切的想见到燕春大哥一面。

按照邻居的指引,我在古玩城的二楼一个柜台前停住,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照顾着生意,和买家们介绍着古玩,我仔细的辨认着,怎么也和我记忆中的燕春大哥对不上号,“是不是他呢”我没敢冒然相认。来到柜台前一边看着橱窗里摆放的陈列品,一边盯着他的脸颊,仔细搜寻着在我记忆中他以前的摸样,可能时间太久啦,就连他以前的摸样我也有些模糊啦。突然间,我见到他说话时嘴角一侧脸部肌肉抖动,马上确认他就是燕春大哥,他这个说话面部表情我有深深的记忆。

我走上前去,盯住他的脸“你是燕春大哥吗?”他稍楞了一下,紧紧看着我,突然抓住我的手,说话嘴角有些抖动“你是鸭蛋儿”,(我的小名)我俩隔着柜台,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彼此都激动得不知说啥好。

因为他还要照顾生意,我那天还有些事情需要办,就和他约定好时间,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这一天,我约了以前家住在一起玩耍的发小五六个,还有我哥哥和燕春大哥在酒店聚会啦。大家一见面,一呼小名,这个亲呀,彼此之间的喜悦感一下就冲淡了时间的距离。真好像又回到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儿时的一幕幕一件件故事,千百年谷子万百年糠的都翻腾出来,我们都沉浸在哪遥远的记忆中。那天平时不喝酒的人,都一气干了一杯白酒,不但不醉,还特别的爽,我们高兴地唠着,高兴地喝着,高兴地忘乎所以……

高兴之余,燕春大哥向我们简述了他离开我们以后的事……

他们全家被遣返到了黑龙江老家的农村,在那里劳动生活了几年,还算过的去,起码不像城市里阶级斗争这么严峻。劳动改造就老老实实干活呗,生活清贫些,不天天挨斗也是心里宽慰。只有到了休闲时间,他就想起长春,想起同学,想起儿时的伙伴儿……,想着想着就落泪啦……

再后来,通过亲属关系慢慢活动,他们家又迁移到吉林省永吉的桦皮厂农村,这里相对生活条件稍好一些。也就在这里他成家啦,找了一位能干的媳妇。起早贪黑的忙于奔波生活,还加工制作糕点,骑着自行车往返好几十里到吉林市里大街小巷吆喝着卖,那时还是文革结束不久,市场还没有开放,做小买卖还是资本主义的倾向。因此,还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干。为了生存,付出的不仅是体力还有尊严。

他们婚后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年事已高的母亲(父亲已去世)。可想而知生活的担子有多重。可是他们用辛勤的汗水把家维持的不错。八十年代后期,通过无数次上访,通过亲属同学的大力帮助联系,才最终按落实政策把全家户口调回长春。

回到长春后,没有房子没有工作,一切都要重头做起。他们夫妇租房子,做小买卖,能挣钱的机会都不放过。通过艰苦的努力和拼搏,他们买了房子,也做起了古玩生意,孩子也都大学毕业,能在外面打工挣钱啦。生活好了,心里就老想着见到儿时的伙伴,特别想见到我。每次走到我们原来住的地方,都想方设法的打听我的消息,也急切地盼望我们有相聚的时刻。

今天我们相聚啦,三十多年的各自经历,都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有多少心酸的眼泪,有多少难眠的日夜,从童年到现在两鬓霜白,凝聚了多少世态的炎凉啊。

我们又聚会了多次,也相互参加了孩子的婚礼,看着我们的下一代幸福的生活,心里充满了阳光。

后来,我退休在家看外孙,聚会的时间就少了,和燕春大哥也逐渐的失去了联系。

据说燕春大哥家的孩子也都到北京去打工发展,他们两口子还是力所能及的干些工作,勤劳惯了,只要能干就干,勤劳的品质已经深深烙印在生活中。

燕春大哥始终没有丢掉他爱长跑的习惯,风雨无阻的坚持长跑,并且市里有群众性长跑比赛,他都参加,还获得不少奖章呢。

因为住的距离远了,一晃又有好多年没见面啦。有时想起他,给他打电话问候一声,后来,电话号码也变啦,再也联系不上啦。

前不久,我意外的收到燕春大哥一条短信,向我问候,并告知现在已搬到北京居住啦。我马上和他电话联系,得知他也会上网,就马上加他为网友,在网上与他联系。

他的儿女现在都在北京工作,而且都有了房子和车,生活的很好。这样就让燕春大哥夫妇也搬到北京去居住,这样家人就团聚啦。儿女有了出息,没有忘了父母一生的艰辛,为他们的晚年幸福创造了条件。老两口感觉很是欣慰,这一生一世的苦累没有白付出,现在看到儿女事业有成,家庭生活蒸蒸日上,就觉得知足啦。

看着燕春大哥照片上的满脸笑容,我心里真是替他高兴。一生的坎坷蹉跎,在历史的变革中,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和乐观向上的心态,体现了人生的价值。历经磨难为生活,勤劳而获为足矣。想当初,被政治歧视遣返农村,现在,时代变迁到了皇城根下,这条路布满了多少荆棘,多少辛酸,多少付出啊。“敢问路在何方,路就在脚下”呀!(作者吕松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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