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斌是我高中的同学,在校学习一向不错,是老师和同学们看好的上大学苗子。
可就在高考的前两个月,他父亲去世了,才五十多岁。为父亲看病家中已是负债累累,身为长子,他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叹息声中离开了校园。记得当时全校师生都为他捐款,县报对此曾做过报道,可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他回家务农的事实,因为父亲死后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那天在街上如果不是他喊我,我实在无法让记忆与现实重合。十几年的日子已把当初清秀的高材生转变成眼前胡子拉茬,衣衫不整的中年人,浑浊的目光中全然没有以往的清亮与透彻,特别是粗糙老茧多厚的大手尽显老农本色。得知我在县政府工作,讷讷了半天他才说:“村长仗势抢占了本应属于他的宅基地,宁愿让地空着,也不让他盖房。”我说我在县政府只是跑腿的,说话根本不管用。他说你到我家坐坐就行了,我趋于应付说改天一定去。
我原想他只是说说算了,也就没有当回事,再说我确实帮不上他的忙。谁知三天后他摸到单位找我,非拉着我让我去他家,磨不开面子,我叫上了给人大马主任开车的小刘,马主任出差了,小刘人闲车也闲,和晓斌一起向他家驶去。
晓斌的家在县城北二十公里处,属于半山区,几间旧房,小院收拾的很干净。他们一家做了充分的准备,像招待重要客人一样,有酒有肉,饭菜很丰盛,我说咱又不是外人,干吗这么客气。晓斌说十几年不见,是该好好庆贺庆贺。我们坐的车旁围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车漂亮,一定得很多钱。还有人说晓斌的朋友一定是大官,要不坐不了这么好的车。晓斌更是红光满面,见人就说:“这是我同学,在县政府工作!”异常的兴奋与自豪。
“晓斌,来了贵客也不打声招呼!”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并自我介绍说:“我叫李茂声,是这个村的村长,欢迎二位领导来检查工作。”我赶紧说:“我们不是领导,只是到晓斌这里坐坐,晓斌以后还要村长多多照顾,来我敬李村长一杯!”“好说!好说!”不愧是村长见多识广,不顾晓斌一家人的态度,和我们喝的很尽兴。
那天从晓斌家走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喝醉后我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第二天醒来后有些内疚,对晓斌的事帮不上忙,还到他家里喝酒,这让我感到很自责。
一星期后,晓斌兴冲冲的来找我说他的事解决了,他说村长得知你在县政府工作,第二天就把宅基还给我了,现在正在家里盖房呢!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他说是来县城买东西顺便告诉我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条烟放在桌上,我赶紧拾起塞回去,并掏出一百元说这算我的贺礼。推让了半天,晓斌收下了。
我终于明白了晓斌为什么让我到他家坐坐,原来我在无形中帮他解决了他自己永远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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