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里,矿山路上的车辆一辆挨一辆艰难的挪动着,司机在驾驶室里烦躁的按着喇叭。吴少君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家里走去,感到浑身一阵发冷,平日里十分钟的路程此刻却感到如此漫长。路旁小贩的烧烤摊上,烟雾缭绕,羊肉串在架子上冒着丝丝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曾经一口气吃下16串养肉串的他此刻却感到头晕得厉害,趔趄着朝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八点班,在坑下,工长给吴少君和辛兴伟下达了任务,把30根2.8米的单体柱抬到掌子面。吴少君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起来,就连比他高一头的辛兴伟也眨巴着眼睛露出不屑的神色,工长见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干完,就上坑吧!”工长说完扭头就朝掌子面里走去。
两个人一听说干完就能走,一下来了精神,互相打着气,开始在进风巷抬上单体柱望掌子面走去。一百多斤的单体柱压在肩膀上,才抬了几根,吴少君就有些气喘吁吁了,汗水开始肆意地在脸上流淌。“要不歇会儿。”辛兴伟见他吃力的样子说,“不用,我挺得住。”吴少君咬着牙说,他们互相照应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幽深的巷道里。抬完十来根后,吴少君感觉身上的衬衣都湿透了,身上黏糊糊的,单体柱一压在肩膀上,就感到火烧火燎地疼。好不容易抬完最后一根,他觉得整个人都累虚脱了,两个人获得大赦一般朝巷道外走去。
坐在人车里,车轮在轨道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大巷里阴冷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两个人躺在车厢里,恣意着揩着汗,身上的燥热渐渐退去。在人车的颠簸中,两个人昏昏沉沉的睡去。
在澡塘洗澡时,吴少君发觉肩膀上已经红肿了,辛兴伟的情况更严重,肩膀像发酵的馒头肿得老高。两个人互相调侃着,说一下又长了几斤肉。洗完澡,走出澡堂,吴少君才发觉双腿像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很费力,最糟糕的是浑身感到一阵阵发冷,“感冒了。”他心里想到。
吴少君从裤带取下钥匙在锁眼里旋转了好几圈才开了门,家里静悄悄的,卧室的台灯亮着。听见响声,妻子从屋里出来,低声说:“孩子刚睡下!”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灯光下,女儿睡得正香,恬静的面容上泛着红晕,白净的脸上毛茸茸的,鼻腔里发出均匀的气息,一双核桃般的眼睛安详地闭着。一种幸福感顿时洋溢在他的心房。
妻子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吴少君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不由的想起了初为人父,孩子刚出生时,他在医院的产房里曾经许下承诺:一定尽我所能,让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女儿一周岁时,一次他回到家里,妻子抱着女儿在阳台上见他回来,让女儿喊“爸爸”,“爸”,女儿的一声叫声,“唉。”他答应着,巨大的幸福浪潮袭上的心头。
吴少君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吃了几片感冒药,就准备上床休息。妻子又端来一碗红糖水,里面放着几片细碎的姜片,他咕咚咕咚地喝完,就上床了。睡到半夜,他忽然感到浑身发烫,被他惊醒的妻子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明天儿,上医院吧!”“不用,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说完,迷迷糊糊中又睡去了。
在悠悠的《二泉映月》音乐中,手机铃声把吴少君唤醒。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感到身上不在发烧了,一骨碌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休息一天吧!”“不用,都休息了5天了,再休息这个月就泡汤了,我没事了。”说话间,吴少君穿上鞋朝门口走去。
矿山路上,吴少君行走在寂寞的大街上,街道两旁已有一些枯黄的叶片儿散落在地面上,地上有些潮气。几个戴着口罩,浑身焐得严严的环卫工人正在扫着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吴少君想此时此刻工友们也一定行走在上班的路上。
“亲亲我的宝贝……”吴少君低声哼唱着,仰望着镶嵌在天空中明亮的星星,想起了在甜蜜梦想中酣睡的女儿,他坚定的朝前走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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