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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二婶

时间:2013-09-11 06:30来源:好心情原创文学 作者:莲花君子 点击:
(一) 邻居二婶,四川人氏,是母亲从路上捡来的。1990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母亲给玉米施肥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黑瘦的女人,大约30来岁,座在大路边,倚着一棵大树。 母亲也没有在意,突然,这个女人有气无力地说:大嫂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大妹子,这前

  (一)


  邻居二婶,四川人氏,是母亲从路上捡来的。1990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母亲给玉米施肥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黑瘦的女人,大约30来岁,座在大路边,倚着一棵大树。


  母亲也没有在意,突然,这个女人有气无力地说:“大嫂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大妹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上哪儿给你弄吃的去呀。”母亲说着,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头发散乱,脸色黝黑透着苍白,衣衫褴褛,显然是个逃难要饭的。


  “大嫂子,给我找个地歇一晚上吧,我老些天没吃东西了。”


  母亲听说,社会上有许多骗吃骗喝骗财的骗子,有点担心是个女骗子,“大妹子,我给你两块钱吧,你看我们老农民,也没有多少钱。”


  “老嫂子,我要钱啥用,只想填饱肚子,你就行行好吧,让俺在你家住一晚上吧!”


  “这……这……”母亲有点犹豫不决。


  “老嫂子,你放心,我绝不是骗子,住一晚上我就走。”那个女人也许看透了母亲的心思。


  母亲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心想,就这么个瘦弱的女人,即使是个骗子,也兴不起大风大浪,小心点就是了。


  (二)


  就这样,母亲把这个女人领回了家,母亲发现,这个女人左腿有残疾,走路向外歪,是个跛脚。想不到,后来竟成了我的二婶。晚饭中,女人说,她是四川人,家中有一个丈夫,一个女儿。可想不到,丈夫上年去山中打柴,不小心跌入山沟摔死了;可不到一年,她出去干活,一把大火,家没了,女儿也被烧死了。她无亲无故,听说东部生活比较富裕,于是就到这儿逃荒要饭了。女人鼻子一把泪一把,泣不成声。


  母亲突然想起,邻居金生叔叔由于家庭贫穷,将近40岁还没有成家,何不将这个女人介绍给金生叔叔。父亲、大哥、大姐都赞成,于是母亲就高兴地一路小跑找金生叔叔去了。


  (三)


  金生叔叔弟兄四个,排行老二。1.60米的个头,相貌一般,人送外号“二泥胎”,从外号就可以猜测出金生叔叔是个三等“残疾”,再加上弟兄们多,家庭贫穷,没说上媳妇,打了光棍。可金生叔叔,是个出名“泥水浆”,垒墙从来不用尺子,经他的手摆的屋瓦,没有漏水的。虽然没结婚,但是凭借他的手艺,挣了不少的钱,盖起五间大瓦房,三间配房,一个气派的大门。


  母亲把金生叔叔领到了我家,相了相“媳妇”,居然相中了这个跛脚女人,反正有总比没有强,到老了也算有个伴。女人太高兴了,自己总算有个家了,生活有着落了。


  一个月后,经大队的申请,破格地给跛脚女人安了户口,又到乡镇计生办领了结婚证,也没有大操大办,金生叔叔和跛脚女人就结婚了,跛脚女人也就成了我的二婶。


  (四)


  二婶虽其貌不扬,但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1990年,偏远的乡村还没有扯上电灯,更谈不上电视。于是家闲时,特别是夏天的晚上,村民一般是三个一团,五个一群拉呱劳磕。孩子们则是捉迷藏,打坷垃丈,游泳。可是,只要二婶一到,老人孩子就“呼啦”围上来,老人要二婶唱个小曲,孩子则要二婶讲故事唱歌。二婶来者不拒,答应所有的要求。


  “孩子们,我先给你们唱个康定情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康定溜溜的城哟;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二婶高亢甜美的歌声,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好似一阵阵凉风,轻轻拂过人们的心弦,又如一缕缕馨香缓缓滑过鼻翼,是那么清新,那么意爽。


  “好,好!呱唧呱唧!再来一个!”


  “我唱一段川剧‘刺目劝学’罢。”


  “在灯前陪郎君,手拈针线,但愿他勤发奋苦读读书,寒窗下,须守这三更五点……”


  二婶边唱边表演,唱得字正腔圆,演得惟妙惟肖。如果二婶能上“星光大道”的话,一定能拿个什么名次和奖项。


  总之,二婶有唱有完的民歌和戏曲,还有讲不完的鬼怪故事。记得我们这些孩子只要一有空,就缠着她讲故事。每当晚上讲完故事,我们满眼都是小鬼小怪,不敢回家了,于是二婶又把我们一个一个送回家。


  (五)


  一年后,二婶给金生叔叔生了个大胖小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村民都说,二叔老来得子,是上天赐予的。于是,二叔和二婶找阴阳先生给宝贝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张立,意思是让老天爷张玉皇保佑他们的儿子平安长大成人,能给家庭撑起一片蓝天。儿子张立的出世,给二叔和二婶无穷的动力,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限的光明和希望。


  二婶虽然是跛脚,但非常能干。俗话说,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对于从小没有干过农活的四川山区女人,在二叔的精心指导下,春种秋收,割麦、打场、扬场、打药、施肥,样样精通。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村里早已按上了电灯、电话,家家都购置了彩电,洗衣机。二婶家也不例外。张立已到了上学的年龄,二叔二婶竟然托关系,将儿子送到了城里的小学,这在我们偏僻的乡里还是大姑娘上骄——头一遭。城镇小学收费较高,于是二婶干起了开馍店卖馍的生意。1997年,人们已渐渐地涌入了城里打工,很少有人自家蒸馍了。二婶的馍店越干越红火,二婶雇了几个帮工,生意也做越大。二婶的民歌也越唱越亮了,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了,家里第一个买了VCD和音箱,每到晚上,二叔和二婶把它搬到大门外,让年轻人唱歌,让老年人听戏。二婶说,她托乡亲们的福,过上了这么美的生活,否则她早已抛尸街头了。


  (六)


  可好景不长。金生叔的“肺结核”病犯了。这次一犯,让他卧床不起,经常咳血,身体越来越差。为了让二叔的病尽快好起来,二婶狠心地将馍店转让了。二婶几乎是天天骑着三车带着二叔四处奔波求医问药。可二叔的病,总是不见好转。


  2000年秋天的一个今晚,母亲突然打电话让我回家一趟,说二叔病危。我急急忙忙赶到二叔家,宽敞的堂屋内已挤满了人。二婶见到我,象见到了救命的稻草,因为我是个“吃公饭”的人,所以二婶非常信任我,无论什么事,或早或晚,总得和我商量商量。并且,在我上大学期间,总是不时地接济我的学费。二婶抓住我的手,哽咽着:


  “保生呀,看你二叔病得这样厉害,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娘俩可咋过呀!”


  “二婶,别难过,二叔会好起来的。”其实,我说这话是多余的。


  二叔侧身躺在大床上,眯着眼,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象一张白纸;下巴的毛巾上是一瘫黑色的血迹。我知道,二叔的生命已到了最后关头。


  “二叔,是我,保生,我来了。”


  二叔听到是我,好象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抓紧我的手,脸色也红润起来了,我知道这大概是老年人所说的回光返照。二叔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定是有话要说。


  “二叔,说吧,我听着呢。”


  “保生,我走了……走了之后,你一定要照顾……照顾好你……二婶,还有你侄子张立,你要指导他上……上……好学。”


  我只觉手一沉,二叔的头往下一垂,眼睛终天闭上了,他完成了他最后的心愿。二婶早已泣不成声。在众人的窜掇下,连夜把二叔下葬了。


  (七)


  母亲怕二婶悲伤过度,把二婶接到家中,住了一段时间。母亲不知托的什么关系,从定陶县陈集村又给二婶介绍了一个,作为上门女婿。这就是我的新二叔新华叔叔,新华叔虽没有金生叔能干,但很能吃苦耐劳。二婶和新华叔把馍店又盘了过来,生意比原来更好了。二婶的嗓子又亮起来了,比原来更甜美,更高亢。儿子张立也很争气,考上县重点中学。


  也许是出于感恩的缘故,二婶经常接济母亲和我。我每次从城里回家,二婶总是给我捎点土特产和一星期的干粮。由于我工作太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哥在外面做生意,大姐孩子多,也很少回家看望母亲。于是二婶就把母亲当作亲人看待。一般的小事,二婶从不给我们说,她自己就给母亲办好了。


  二婶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户。但她致富不忘村民。村上无论谁家有事,二婶是每次必到,有求必应。村上要修乡村公路,二婶捐了五万;村里要建学校,二审捐了四万。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十里八乡一提起二婶没有不知道她的。


  (八)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许是上天注定了二婶的悲惨命运,就在二婶和新华叔信心百倍奔小康的时候,厄运再一次降落到二婶的头上。二婶的儿子张立在周末回家的路上,一马路杀手驾着一辆无牌骄车横空出世,眨眼间结束了含苞待放的生命。我们不敢让二婶看儿子血肉模糊、严重变形的尸体,当天晚上就把张立下葬了。二婶双手发疯似地扒着埋头上的黄土,欲哭无泪。


  “儿子……”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是那么地刺耳!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精神之柱。儿子没了,她的精神之住也倒了,二婶再也起来。等到二婶醒来时,已是二天以后,目光呆滞,手脚迟钝。二婶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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