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归途中顺便回了趟老家。
走到离村不足千米的灌渠边,忽然有人叫我的小名,扭头一看是阿明哥。
阿明哥是我童年最要好的伙伴之一。
二十年前,生产队刚刚解体,阿明哥凭着精明和勇气举债买了一群羊。也算是村里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几年下来,翻盖了老房,娶来了漂亮的老婆,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阿明哥抱着羊鞭向我跑来,我也朝他跑去。
寒暄中我递给他一支烟,自己弹出一支拿在手中。在他点烟时我注意到,他黑红的脸上皱纹像刀刻的一样弯弯曲曲快成核桃皮了,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
十年前,我回乡探亲,也是在这小小的灌渠边见到的阿明哥。他对我说:“羊不好放了,庄稼人爱地,旮旮旯旯都种上了东西。只有在这渠坡上苦熬了,除了早出晚归没有别的办法,羊也没过去肥了。
当谈起孩童时那些伙伴,阿明哥像点扑克牌似的,谁开办了饲料厂,谁开办了室内养鸡场,谁买了两部汽车跑运输,谁建起了食用菌基地……
我问阿明哥“你就没想改行干点别的?”
阿明哥说:“一没资金,二没门路,三怕有风险……”
我一边想着,一边摇着头。
“你也点上抽吧。想啥呢?”
阿明哥说着打着了自来火。我回过神来忙凑近了阿明哥。
阿明哥见我抽着烟瞅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发愣,就说,从东边往西数,那小楼依次是谁谁的……那新开的粉厂、食品厂、奶牛场……
我试探着问:“去给他们打工不比放羊强吗?”
阿明哥说:“他们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他们呢!当初我娶媳妇时一个个像馋猫似的,如今一个个开着卡车、轿车出出进进,人模狗样儿的,谁还认识我!”
我说:“你就不想干点别的?40多岁干事还不晚,精力蛮旺盛的。事在人为呀!”
阿明哥苦笑着摇头,“一没资金,二没门路,三怕有风险,也没人愿和我搭伙……”
我扭转脸长叹了一声,又闲聊了几句别的就告辞了。
我走出大约100米左右,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四处绿油油的麦田和枝繁叶茂的白杨映衬下,阿明哥抱着羊鞭蹲在渠坡上,像半截干枯了的树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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