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命苦,七岁殁了娘。后娘偏心,只叫同年的弟弟上学。自此打柴担水、挖泥浇地一肩挑。
弟弟要到新沟嘴上中学,长生高兴,拿了打柴的桑木扁担,将弟弟的行李和书包捆扎好,偷偷地塞几把打柴时摘下的野枣:学习时饿了,也可充充饥。送罢弟弟回来,已是半夜。
十八岁时,长生和弟弟一同应征,弟弟落下,长生选上。弟弟不说话,长生安慰道:我身体好,种地不用愁,娘就交与我,你去换装吧。
长生侍弄几亩责任田,有了积蓄,又烧了窑一青砖。思忖盖了房子,要将对河的香香娶进门。
弟弟从部队上打来信:说是要转军官,已找人物套了交情,还需要用钱去走动。
长生二话不说,将酝酿好的房子化着一个梦,悉数将钱寄出。
香香嫌长生傻,赌气嫁给了镇上的有财。
弟弟官运亨通,一直做到团职,娶了城里的女子做媳妇:毛乎乎的眼睛,水蛇腰,香喷喷的气味散满了两间土屋。夜晚,咯吱、咯吱的床板声伴着弟媳哟哟呀呀的轻吟,越过了那堵纸糊的墙壁,一直传到长生孤寂的梦里,长生便挂满了泪水,想香香。
晨醒,长生呵呵的笑:弟,脚凉了,再不须放在哥胸口捂了。
弟弟脸红:哥,你也老大不小,咋不成个家呢?
长生道:那话说来长。你能娶上城里的媳妇,给祖宗争了光哩。
又过了几年,弟弟转业到县里当了副局长,渐渐地就很少回家了。那天娘病了,长生凑不够手术费,竟连弟弟的门也没摸着。
帮忙推车的二子恼:人当了官,咋娘都没有了呢?
那是我做了亏心事。我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长生。咱们回吧,我这口气要断在家里哩!长生娘忿忿的说道。
回到家里,长生端茶递水,洗衣换被。长生娘却眼泪不干:我割了心头肉,喂了白眼狼。长生,不要在娘的心口撒盐了。
长生娘走后,弟弟要分家产。老村长之说了话:两间土房分及所有财产与弟弟,床头那只剥了漆老木箱归长生。这是长生娘在老槐树下当作众人说的。
众人啧啧,怪长生娘心狠。长生不语,拿了那条桑木扁担,挑了木箱和几件衣物,离了家。
到了河边,香香撑了船侯着:娘早就安排好,她老人家升天后,叫我接你。
那你男人呢?
开了。往后,你就是我男人。香香羞红的脸庞,在阳光的映衬下,还是那样好看。
打开木箱:现金六佰元、伍佰克金砖一块、银元一坛、手镯一副、耳环一对,沉在箱底的齐白石的字画与古玩珠宝,竟价值连城。
恩情不是债,大爱值千金。
从此,长生兄弟形同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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