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新婚以来他第一次出差后的一个周六。太阳已经很高了,阳光透过窗帘缝懒洋洋地照进屋里,恍惚给人以时空错位的感觉。那些结婚时精心挑选的各式精致的家具和电器仿佛也失去了原有的韵味,一切犹如她的心情,单调而乏味。她睡眼惺忪地起了床,蓬头垢面,胡乱吃了几口现成的早点,无力地蜷缩在沙发里,盘算着孤身一人的周末如何打发。玩电脑?逛公园?看望公婆?……她为自己设计着一个又一个计划,然而,这些雷同的做法被她一个个否决了,一种莫名的孤寂袭上她的心头。她不由暗自问自己:难道这就是自己梦想过的激情浪漫的生活,一个孜孜以求的温暖的家吗? 不过,自己还要奢望什么样的生活呢?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还有一位体贴入微的老公,自己是否对生活期望值太高了呢?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有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也许是老公不在身边的缘故吧,她想,如果他在,总能在关键时候送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唇枪舌剑后一个夸张讨好的鬼脸,出游期间饥肠辘辘时突然变出的一个汉堡包,妈妈得病时从天而降的“半个儿子”,怨天尤人时他的一句自信满满而又装腔作势的台词: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有他在,总能给平淡无奇的生活注入一些新鲜的元素。她之前谈过好几个男朋友,条件都比他要好许多,有的交往都达到了很深的地步,可要么是事业风生水起,却一天到晚摸不着脚后跟的精英,要么是有房有车,但对自己挑三拣四,恨不得把她一举一动都按自己的意愿格式化的富二代。至于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他走进婚姻的殿堂,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论学历,他比自己还要低一筹;论长相,说不上寒碜,但也绝对算不得英俊;论家境,他老家是农村,现在的房子也是倾尽全部积蓄才交上首付;论收入,每月满打满算凑五千就算不错了绝对算不得高薪。与他的结合,一是眼看自己就要跨入剩女的大军了,更主要的,就是他处事的精明、自信和幽默,总让她产生一种踏实的感觉。归根结底,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对此,他也默认,每每谈及至此,他总会双手合十,煞有介事地祷告:感谢缘分! 老公刚走的那两天,一是独处的新鲜感,再就是上班的忙碌,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可一闲下来……这会儿,她从心里盼望星期一早日到来,到那时,她就可以和老公团聚,至少,不至于这么孤寂,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个难熬的周末。 门铃响,估计是物业,从猫眼向外望去,竟是附近花店的一位店员,手里拿着一束玫瑰。她很是诧异地打开门,店员笑盈盈地递过花束:“大姐,请签字。” 大姐?这个称呼听上去很是刺耳,可细想,结了婚,可不就是成大姐了吗,难道还让人称小姐呀。 “谁送的呀?”她问。 “您的一朋友,上面有留言卡,一看就知道了。” 她签了字,打开留言卡一看,上面工整地打印着:孤单了吧,老地方见。落款是:你昔日的恋人。 昔日的恋人?她一头雾水,难道想趁我老公不在家跟我重温旧情?把我当什么人了,水性杨花呀?她很是气愤,狠命地把花投进门旁的垃圾桶,想要发火,可一时又找不出发泄对象。可到底是哪一个昔日恋人呢?是他?不太可能,他在司法部门工作,快速了解一个人的动向不成问题。可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不太可能。他是个工作狂,果真那么怜香惜玉,说不定与她结合的,就不是今天的老公。那么就是他,好像也不会。他家庭富裕,可性格却十分吝啬,连每次约会花销都与她AA,一想到白白被她占过几次便宜,她都觉得恶心,她甚至怀疑他能够舍得花钱给她买花。除了他俩,好像其他几位都无深交,可能性更是谈不上,那么到底是哪一位呢? 她想凭自己良好的记忆给他们回电话加以质问,可又觉得太唐突。想告诉老公诉诉苦,可又怕老公听了会着急,说不定马上赶回来,那会影响他的工作的。思前想后,她决定息事宁人,不去理会。可一天下来,她还是反反复复想这事,孤单寂寞的心境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第二天,同样的一幕又重演了。几乎与昨天同一时间,还是那个店员,还是一束玫瑰花。 “你们怎么搞得?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她生气地质问。 “对不起大姐,我们只管在我们的范围之内为顾客服务,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从不打听。”店员依旧那么客气。 店员走后,她打开留言卡,只见上面写着:昨天你失约了,今天还在老地方见。 她很是气恼。老地方,到底是哪个地方?公园的凉亭,书店的北门,超市餐厅的5号桌……她绞尽脑汁思索着。不行,我必须逐一排查一下,好好讲讲清楚。她想。 于是,整个周日她的主要任务便是骑上她的电动车逐一去到那些她曾经熟悉的地方。她在公园的凉亭里极目四望,进书店里挑选了心仪的书籍,然后在超市的餐厅里吃米线喝牛奶,出神地张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一天就这么热热闹闹过去了,而她却一无所获。 周一的中午,当她下了班,怀着兴奋的心情赶回家的时候,老公早已为她准备好一桌丰盛的她平日最爱吃的饭菜,还特意展示了从外地给她带回的包装精致的化妆品。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很委屈把这个周末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诉说给他听,还把垃圾袋里的两束花和留言卡交给了他看。 “很奇怪吗?”老公明知故问。 “怎么办呢?早和他们没有了来往,不知是哪个变态狂又来骚扰。”她声音里带着娇嗔的哭腔。 “不,那玫瑰花是我临行前交代给花店,让他们送的。”老公的语气很坦然。 “什么?”她猛然从老公怀里抽出娇小的躯体,一脸的惊愕,“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还说是我昔日的恋人?” “有错吗,难道我不是你昔日的恋人,今日的老公吗?”老公故作一脸的无辜样。 “什么意思呀你?”她用力骑在老公的身上,用手按住他的肩膀。 “怕你周末孤单,寻个开心。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你这是恶作剧!”她摆弄着老公的上眼皮,使劲向上翻。 “这就对了,”老公讨饶似的举起双手,“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4月1日,愚人节!” 啪!她握紧的小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