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的西下,由炽白变得火红,给这片美丽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外衣。云彩红了、红的羞怯可人,河水红了、红的百般柔情,田野红了、红的了、红的质朴而浓重,人们的脸红了,红的宁静安详。鸟儿在树上轻唱,鱼儿在水中闲游,远处家畜不时的发出悠长的鸣叫,就连林中的野兽也被宁静祥和的氛围所感染停止了杀戮。景致如痴如醉、似梦似幻。整个世界都停下了旺盛的脚步。
远处的村庄炊烟渺渺的升起,似乎在召唤劳作的人们回家享受天伦。田野交错的小路上开始隐约看到收工回家的社员们。生产队长看了看大家农活已经都干得差不多了,又看了看西下的太阳,然后高声喊道“哎!收工了”,社员们开始三三两两踏上了回家的路。
福祥并不急于回家,扛起锄头来到田边的小河旁。他把锄头放在地下,脱下上衣垫在锄把上,坐下来慢慢的卷上一只烟,静静抽起来,以此来消除一天的疲惫。他喜欢这种独自的宁静,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梳理一下心情,思考一下自己的将来,在舒缓的节奏中调节自己的身心。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人们已经习惯了他,也很少有人来打扰他。
二十五岁的他身体健壮、为人正直、忠厚老实,在年轻人中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子。他是村里姑娘们心目中目标,更是媒婆们保媒拉纤的首选。虽说他自身条件优越,可尚未婚配,在当时已是大龄了,见了不少可都看不上眼,母亲为此总是唠叨个不停。并不是姑娘们不漂亮,也不是他条件高,只是没有一见钟情发自内心的那种感觉。他不想让恋爱结婚成为一种责任,更不想让生儿育女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他的观念在那个闭塞封建年代的农村是极其前卫、非常的极端、不被人认可的。其实他渴望那份情感的到来,渴望花前月下柔情,更希望母亲无休止的唠叨停下来。
他的眼光不知不觉移向了对岸,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姑娘。上身穿浅色上衣,下面穿一条藏蓝色裤子,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到了前胸,显得端庄而不失秀丽,高挑婀娜的身材又使他妩媚诱人。虽说由于距离与傍晚的关系,看不太清她的长相,但是仍能看到秀丽的脸庞。可能就自己的关系,他显得很放纵,摘了一朵野花插在了头上,随意的追逐戏弄着蝴蝶,单纯中释放着特有的青春活力。简直就是从福祥想象中走出来的一样,使他意醉神迷。
他痴痴的望着她,忘记了手指间的烟,突然食指和中指一阵烧灼疼痛,他猛地抖动右手甩掉烟头,火星飞溅,落到他的身上,急忙用左手拍打落在衣服上的火星站了起来。
姑娘突然看到对岸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看上去很英俊的小伙子。立即很害羞的停下来,对刚才的举动显得很尴尬,偷偷的看了看他,拿起靠在树上的锄头扛在肩上,转身向身后的村子走去,走了不远又回头看了看他,然后渐渐的消失在淡红色的田野里。可那姑娘的身影却深深的留在了他的心中,姑娘短暂的回眸也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心动。
那姑娘是临村的叫李小兰,是村里人见人爱村花,爱情上有着和福来异曲同工之处,由于害羞很少提起此事,可心中却燃烧着灼热火焰。
第二天收工后福祥又习惯的来到了河边,可这次却带着一份期待,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不知是姑娘心里有意还是和他一样有独自宁静的雅好,不一会姑娘又来了,因为看到他在对面,没有了上次那样随意的快乐,很害羞的站在那里。两人都装作很随便不在意对方,却偷偷的打量对方,几分钟后姑娘又离去了,可这次增加了回头的频率。福祥也随之热血沸腾,。
接下来两天两人像是继续一种默契,又好像是在进行无约的约会,收工后都会来到这里。独自的宁静多了一层含义,多了一份美好的向往。没有肢体动作,没有话语,只有眼睛的默守,羞怯的隔河相对。
在那个闭塞的年代,阻挡他们的不是那条小河,而是传统观念的约束。年轻的男女别说谈恋爱了就是私下说说话都会觉得害羞尴尬,都怕遭到别人的非议。谈恋爱都是由媒婆介绍父母认可,自由恋爱在农村可是件新鲜事。虽说意外的相遇都触动了各自的心扉,可怎样去结识、怎样继续,可没有效仿的先例,更没有勇气穿越传统观念的阻碍,只能随着时间去一点一点的去瓦解阻碍,一点一点的接触。也许最终还是需要拖媒人去牵线搭桥。
福祥爱的欲望越来越膨胀,心越来越骚动不安,脑海里每天想的都是她。其实他也清楚的明白几次相遇说明不了什么,况且没有媒人撮合是不可能的。他努力克制自己,可无济于事,难道说这就是缘分、这就是一见钟情、这就是爱的感觉吗?他不清楚,只知道心在燃烧,勇气在凝聚。还是随心而动吧!
这天下午上工前,他来的了合作社,卖了两条红发带,偷偷的装在口袋里,和大家一起来到田里。天气异常的闷热,正直盛夏可天空却像是春秋沙尘天气一样暗黄,动一动就会汗流浃背。看来占时也没法干农活了,队长只好让大家来到河边先凉快一下。临村的社员大概也是因为闷热也在对岸乘凉,那个姑娘也坐在其中。有些人都相互认识,大家挥手打招呼,高声喊着相互问候、开玩笑,很开心很热闹。福来也情不自禁的挥了挥手,是向姑娘还是向别人打招呼他也很模糊,但那姑娘随着也摆摆手,回应了他。
欢笑之余,队长一时兴起高声喊道:“来个大合唱怎么样”
对岸立刻回应道:“好啊,来个《大生产》振奋一下精神,今天我们这可有百灵鸟在”
“好啊,”队长看看福祥:“站来领唱“
他也一时兴起,有大家壮胆,正好在姑娘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立刻站了起来。对面并不示弱,立刻把那个姑娘推到了前面,面对这么多人,况且还有福祥正面站在她对岸,未免有些胆怯,羞哒哒的站在那。没想到两人会正面对视放声的唱歌,两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铿锵有力的歌声开始响起来,“大生产呀么呼嘿,大生产呀么呼嘿······”大家都很激动,高亢的歌声传的很远,很快引来了附近社员的应和、高声喝彩,接着又从哪里向外传唱,就这样从中心向外层层的传唱,歌声很快遍及了田野。快乐辐射到了每个角落。两人被大家簇拥着,在歌曲的节奏中很快忘记了紧张、羞怯,情绪激昂纵情高歌。对他们而言,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歌唱,在唱给对方听,虽说歌与爱情没一点关系,可在节奏的中,似乎还是听到了对方的爱幕。
几首歌唱完,大家很开心,都意犹未尽,福祥更是心花怒放。干活时还不时的向河对岸望一望,摸一摸口袋里的红发带。刚才的一切更拉近了两个人,也给了福祥极大的勇气。一向干活都冲在最前面的他,因为有心事,今天却落了后,而且不小心除倒了几颗秧苗,看队长没注意,偷偷的用土又培起来,以免挨队长的训斥。时间显得是哪么的漫长,简直就是种煎熬带
终于收工了,福祥来到了河边,盘算着怎样把红发带送给她带送给,心又开始紧张的跳起来。不一会姑娘来了,很自然的把锄头靠在树上。因为刚才在一起歌唱的原因,显得不太紧张了,可还是不太自然,不知所措,静静的站了一段时间,然后扛起锄头向他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去,看到姑娘向他挥手,他突然有了足够的勇气,看了看周围没人,高声的喊道“等等”然后捡起一支短树枝,把发带拴在上面扔了过去,女孩捡起发带,很腼腆的慢慢戴在辫子上,很害羞的转身离去,他一直目送着她,她也几次的转身回望向他招手,两人都恋恋不舍。
要做的事都做了,心里也不在压抑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回家。
天气还是那么的闷热,像是太阳没有落山而是融化在这黑夜中,人们对这反常的天气和今天一些异常的现象很是好奇,相互的谈论起来,“井里不停的冒气泡、水位上涨、家禽骚动不安、队社里的牲口脱缰跑……谈论中老鼠竟然也敢来凑热闹,在脚下乱跑。所见的异常现象让人费解。热的实在难耐,有些人不得不爬上了屋顶,只有这样才能凉爽一些,福祥也和伙伴们爬上去,打起扑克来,直到过了午夜才休息。夜还是那么幽静,象一张温床安抚着人们甜美的安睡,迎接第二天祥和的生活。
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灾难将要降临到这美丽的土地上,快乐无忧、祥和安宁的生活和福祥与那姑娘刚刚建立起来的爱,在这一夜将付之东去。
在人们还在熟睡中甜美的微笑,地平线上蓝光闪烁,大地摇摆颤抖起来,地面开裂,宽的有一尺多宽,水夹杂着泥沙翻涌而出,树木、庄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停的扭动,鸟兽、家畜四处奔逃,鱼儿纷纷的跃出水面,房屋在轰隆声中顷刻间倒塌,象推倒搭好的积木一样简单。
福祥突然在梦中惊醒,黑暗中听到四面恐怖的作响,也不知道是有意爬下去的还是被晃下去的,他以倒在炕头的地上,还没来的急做出反应,房顶就轰隆一声砸下来,幸好有炕沿的支撑才逃过了一截,散碎的砖块落了他一身,灰尘塞满了狭小的空间,险些被呛的窒息。稍做冷静,生存的本能促使他吃力的用手拨开前面的瓦砾,沿着缝隙向外爬,几次都被卡住。在绝望中他想起了她、听到了父亲的呼喊声给了他极大力量,在父亲的帮助下,他侥幸的逃了出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星光下,眼前一片开阔,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成为了瓦砾,幸好父母的房子没有倒塌,父母才得以生还。
然后父子俩只穿遮羞的内裤,来到前院抢救被埋在瓦砾下的家人,一直拼命干到天亮才扒出了家人,可奶奶、姑姑和姐姐都已被夺去了生命,可怜的是就连一具完好的尸体都没留下,一件遮体的衣服都没能穿上。
看到如此的惨状,悲痛欲绝。他联想到她,越发的惦念,心中一阵阵酸楚,看了看爸爸说:“我去看看朋友”
爸爸看了看死去的人,冷静的说:“让她们娘儿仨好好休息吧,我们必须首先帮助那些能生还的人,去吧,早点回来,这也需要你。我也去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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