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桐花

    翔子刚一推开小院的大门就喊：“妈，我回来了。”

    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往门口看了一眼：呦！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翔子的后面还跟着两位姑娘哩。

    “你家的桐花开得真好看！”

    “是啊！好香啊！”

    翔子的脸先红了，然后抬头看着满树淡紫色的桐花，眼睛和心情一下子陶醉在了花的世界里：“嗯。每年从这个季节开始，桐花要开半个多月哩，夜里我做梦都是在浓郁的花香中。可惜你们住的都是高楼，享受不到这样的美景……”

    “是，就你家有这‘阆苑仙葩’，我们那里都是‘不毛之地’。”

    “呵，瞧你。人家才刚说一句，你就来了情绪。是不是你想来这阆苑，与奇葩争艳啊！”

    “去，你才想哩。” 

    雯雯红着脸，用手推了一下身边的小艳。

    母亲这时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热情地说：“你俩和翔子是同事吧，赶快进屋歇会儿，饭很快就做好了。”

    小艳赶紧说：“阿姨好。我们刚下班来玩一会儿。”

    雯雯也跟着说；“是啊，听翔子说，你们家的桐花好香，我们过来看看。您不要客气，我们一会儿还要走哩。”

“   走啥走，都来家了，咋说也得吃完饭再走……”

    翔子显得有点羞怯，倒是两位姑娘都挺大方的，有说有笑的进了屋。翔子的家共三间平房，她们先看了看客厅，摆设都挺普通的，除了一部彩电外几乎没什么家具。然后直接进了翔子的房间。翔子的房间有一张床，一个简单的书架和写字台。

    雯雯在写字台前翻看着杂志说：“这么多杂志，我借几本回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随便挑。”

    小艳去书架里一边挑书，一边笑盈盈地说：“那我先借两本书，咋样？”

    “你俩随便挑。但一定要爱惜，千万不要弄丢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要是弄丢了咋办？”

    “那，那……”

    “好了。看你激动的，逗你玩都不知道。”雯雯把长长的头发一甩，故意又“哼”了一声，俩人的笑声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

     两位姑娘走的时候，母亲的晚饭还没有做好。在送她们出门的时候，母亲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看，饭马上就好了，你们非要走。以后一定常来家玩……”

    吃饭的时候，母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停地问翔子话：“你喜欢的是哪个姑娘。我看那个小艳姑娘挺好，又温柔又会说话……”

    “我喜欢人家有啥用。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欢我。”

    “你心里要先有个谱才行，不能脚踩两只船，喜欢哪一个就主动一点……”

    “我知道。别说了。”

    “你知道啥，我一看就知道和你爹一个样，见了人家姑娘话都说不囫囵……”

    “妈，又说……”

    翔子的生活有了变化，下班后或是不回家，或是回家吃完饭就出门了，要到深夜才回来。母亲有时候想问一下，说：“翔子，是小艳还是雯雯？你带她来咱家让妈也高兴高兴……”

    翔子就敷衍一下说：“妈，你急啥，我们刚开始，人家还不好意思来咱家。”

    母亲刚收完小地摊回来，翔子就带着一身酒气，趔趄着进了家门。没想到刚在床上躺下，就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母亲一边打扫，一边说：“不能喝酒，逞啥能。都这么大了还让人不省心。”

    吐完以后的翔子慢慢清醒了许多。但他感觉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一股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今天下班后他和雯雯在厂门口的对话又浮现在眼前。

    雯雯：“我妈知道了我俩的事后，一直威逼我，说我真要和你在一起，她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从此再也不要进家门……”

    翔子：“那你咋想的？你想咋办？”

    雯雯捂着脸，蹲了下来，眼泪从指缝中不停地往外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是那种蒙蒙细雨，听不到雨声，只能听到阔大的桐树叶子滴落水珠的声音，嘭，嘭，嘭，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沉闷的桐花落地的声音。夜在一种寂寥的蠕动中爬行着……

    翔子的思绪在一种模糊的状态下，飘飘忽忽。从十年前和母亲一起来到继父家，他就感觉自己不是个受欢迎的人，虽然有母亲的保护，但继父的冷眼，他是懂得的。没想到三年前继父因公殉职，母亲只好晚上去小吃街摆摊卖些烟酒咸鸭蛋之类的，来维持生计。如今自己才刚刚参加工作，这样的家境，在外人眼里真的是寒酸……

    “翔子，起来吃饭上班了。”做好了早饭的母亲在催促。

    翔子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一下在愣在了那里：呀！小院里竟然落满了一地淡紫色的桐花……

    翔子的脚轻轻踩在上面，有种松松软软的感觉，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几分暖意从脚心一下子窜到了心头……

    翔子一抬头，一树的浓绿晃得他直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