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陈建兵在一座坟茔前停了下来,坟堆上满是枯黄的杂草,他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坟前细致地拔了起来,一会,一座荒坟就还原成了干干净净的面目,只不过孤零零的伫立在那,显得很凄凉、孤独。
陈建兵从袋子里面取出自己携带的香烛,纸币、还有金灿灿的发着金光的纸元宝、一瓶杏花村汾酒,以及一些果品满含深情的放在墓碑前。他点燃了香烛,盘腿坐在坟前,然后,缓缓地取下项间佩戴着的同心锁,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他用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同心锁和那张照片,口中喃喃道:“锁,我来看你了。每年的清明,我都会如期来看你,我知道你有多么想我,你在冰冷得地下有多么孤独,我也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做梦都想。”陈建兵颤抖着嘴唇,抬眼望着坟茔,眼眶里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一会就顺着他的睫毛滴在那同心锁上,滑至地下。
他悲怆的苦笑着说:锁,我知道,那天你是怕我犯下无法挽回的罪恶,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那声‘不要’,正是你的这句‘不要’将我已经被怒气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也正是你的这句‘不要’,才把我将要踏进地狱的脚拽了回来……你知道吗?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感觉天塌下来了,地陷了,一片混沌,而我也掉入了万丈深渊,深渊里一片漆黑,当时在狱中,我好想和你一起共赴黄泉。幸好,你送我的这个同心锁救了我,是它,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陈建兵看着照片中笑盈盈的锁,仿佛在与自己满含深情地对望着。曾经的记忆,如同眼前这山岗上的荒草,杂乱而无序。陈建兵望着墓碑上锁的照片,脑海中那些飞速出现又消失的画面瞬间定格在了那一天。
二、
那是八年前一个盛夏的晌午,酷暑难耐,锁正摘菜做饭,六十多岁的奶奶突然咳嗽的厉害,锁知道奶奶的老病又犯了,她顾不上多想,立即放下摘了一半得豆角,换了件粉红的半袖衫和短裤就向五里地外的诊所走去,每次奶奶老毛病发作,锁都是去五里地之外的诊所为奶奶买药的。
锁一个人走在偏僻的乡间小路上,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和庄稼地,充斥在耳间的除了虫鸣还是虫鸣,虽然,这条乡间的小路锁已经走了无数次,但在这前后都看不见人影的路上,加之两旁地里的庄稼发出的“沙沙”的声音,锁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加快了脚步。
突然,路边密匝匝的玉米地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在锁顺声音望去的时候,一个表情猥琐的男人,已然冲到了锁的身后,将毫无防范的锁拦腰抱住,向玉米地里拖去。
锁本能的反抗着,撕扯着歹徒的胳膊,怎奈她身单力薄,终是敌不过那男人浑厚的力道。累的筋疲力竭。
锁是一个柔韧、坚强、机智的女子,她知道歹徒想要对他采取什么样的举动,想要在她身上实施什么样的摧残,但锁是农村出来的姑娘,单纯、保守,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关乎她一生的清誉和名节,惊慌之下失去了原有的机智,当歹徒把她顺利地拖入玉米地里的时候,她就知道,已经错过了最佳呼救的时刻。
歹徒将锁强按在地,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又去解锁的裤带……锁不想犹豫了,她心里明白,现在这个时间,四周不可能有人,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用尽全力地喊救命,歹徒嘿嘿冷笑着说:“小妞,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是乖乖地从了老子。”说完就骑在锁的双腿上,双手将锁的双手压在地上,俯身下去,将一张臭烘烘的大嘴向锁的脸蛋儿,小嘴乱亲起来。
锁被歹徒牢牢地按在扑倒的玉米杆上,无法动弹,面对着力气比自己大得多的歹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锁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轻,双手也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急忙睁开眼,只见那个歹徒跌坐在一旁,正用手揉着自己的左肩,他的衣服上有个很明显的鞋印。歹徒顿时用愤恨的眼神抬眼望去,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小伙子,咬牙切齿的道:你敢动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抓起地上的石头向小伙子的头上砸去,小伙子一偏头,石头刷刷地飞到了远处的高粱地里,歹徒从身后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疯狂般地向男孩心脏猛刺过去,可他怎么会想到小伙子曾经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军队的生活,早就让小伙子练就了各种实战本领,面对歹徒迅猛刺来的匕首,说时迟那时快,匕首还未落下,就被小伙子飞起一脚,踢了出去,还给歹徒来了一个反擒拿,他的胳膊一声脆响,又被小伙子扭在身后,歹徒见状,自知在这样都下去,自己只能伤痕累累,一败涂地,他忍着骨折的剧痛识相的双膝跪地,嘴里不停的求饶:“大哥,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
“好啊!放过你也不难,不过嘛,不过你得经过一个人,只要她饶恕你,愿意放过你,我自会让你离开。”小伙子边说边扭身看着刚刚整理好衣衫的锁。
锁惊恐未消,半低着头,怔在一边,那个歹徒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锁说:“大姐,我他妈缺教养,不懂事,太不是个东西,你就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害人了,如若再犯,天打雷劈。
锁看着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愤怒、屈辱一齐涌上心来,从小奶奶就教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件善事。想着这些话,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她用手抹了一把泪说:“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伙子厉喝一声:“还不快滚。”
歹徒呲牙咧嘴,抱着一只胳膊趔趄的站起来,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玉米地。
三、
看到歹徒离去,锁的眼前一阵眩晕,辛亏小伙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伙子说:“走吧,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惊魂未定的锁任小伙子搀扶着,听着小伙子像长辈一样的叮咛:“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如果有急事可以多找几个人同行,或者不要再走这样的小路。我叫陈建兵,以后,就当我是你大哥吧。”锁点了点头。
一路上,锁都沉默着。
陈建兵和锁走过了一条山路,眼看了自家门口,将要和陈建兵告别时,锁才惊醒过来,面对救了自己的恩人,锁不住的道谢着,后来陈建兵问起了锁一个人出门为了什么事情。锁慢慢地说:我是去给奶奶抓药的,我叫锁,从小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一起生活,是奶奶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
陈建兵笑了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好,明天我再来看你。我家离你家不远,就在村头。
锁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起来:“啊,糟了,糟了。”
陈建兵费解的回过头:“怎么……怎么了?”
“奶奶的药……我忘买了。因为我去的时候……所以和你直接回家忘买了。”锁尴尬地说着,脸上顿时出现两片红晕。
陈建兵说:“哦,等一下,现在天气太热,你又受了惊吓,你还是回屋休息,告诉我买什么药,我去帮你买,成不?”
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陈建兵看出了锁的心思,傻呵呵的笑着说:“没关系,五里路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想当年在部队当兵,每天那么艰苦的环境艰苦的训练我都没有皱一下眉头,那么苦我都熬过来了,这点事又算什么呢?呵呵,不碍事。”
锁揉弄着衣角,静静的听着陈建兵一番话,才知对方是军人出身,从陈建兵救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认定了陈建兵,是自己一生在寻找的那个他,可以保护她,给她幸福的男人。
锁想着想着走神了,陈建兵看着锁娇羞的模样,有点不知所措,为了打破僵局,遂问道:“你要抓什么药?告诉我我这就去抓回来。锁只能听陈建兵的。
陈建兵不愧是老兵,速度惊人,四十分钟没到就将药顺利抓回,交给了锁,用温开水给奶奶服下。
四、
自从那次交往以后,陈建兵和锁见面的次数逐日频繁。在多次交往中,陈建兵了解到锁的家庭有多么不幸,这个女孩子经历了怎样的成长历程,风霜雪雨的摧残,都没有让锁失去生活的热情和信心,反而变得像一枝梅花一样清丽脱俗、倔强坚强。
锁在陈建兵眼里不仅漂亮贤惠,通情达理,还是个持家的好手,将来更是贤内助。锁和奶奶风雨相伴这么多年,已经磨练成了一种坚韧不拔的个性,这一点是陈建兵最为欣赏和欣慰的,也正是这一点,让陈建兵为其倾倒。
陈建兵在锁的眼里,是一个有担当、有抱负、有责任感而又至情至性的好男儿,是值得用生命去爱的,更值得自己托付一生。
陈建兵经常去和锁一起下地干活,早出晚归,锁也借此机会,将陈建兵就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了奶奶。奶奶觉得有了陈建兵的帮助,家里像是多了一个男人,有男人支撑的家才是完整的,有依靠的。她们祖孙两心里温暖的感觉不言而喻。
通过两人的不断接触,彼此间加深了情感,两个人的心中都对彼此有了爱意,只是没有揭开这层窗户纸。直到有一天,陈建兵和往常一样去看锁,奶奶拉起陈建兵和锁的手,将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说:“孩子,人常说患难见真情,所以,这份缘来之不易,你们要好好珍惜,互相信任、关爱、理解、包容、扶持,奶奶相信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奶奶脸上挂着激动的神情,泪流满面,那是幸福的、欣慰的泪。她觉得自己就算马上死去,也算对不起锁的父母,可以安心坦然的去见儿子和媳妇了。
陈建兵与锁的手交叠在一起,四目相望,眼神中都流露出对彼此的依恋之情。奶奶看到两个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感觉这时候把孙女交给陈建兵了,她的心里也是着实喜欢、百般信赖这个善良、热情、勇敢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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