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是在多雨的南方读的。
懵懵懂懂过完了大一,寝室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单调枯燥,烦得我肠胃都不好起来。
大二时,青春的涌动,呼呼往上冒,怎么也摁不住。我决定:再也不能这样过。
第一次约会就碰上个昏蒙蒙的雨天。我拿了两把雨伞去赴约,当我把雨伞递到女孩儿手里时,她说声“谢谢”,就把伞撑到她一头乌发的上空。第二次约会,女孩儿还没带伞,她接过我预备的雨伞,说:你真细心。第三次,我在自己的伞底下,照旧把伞递过去的时候,她一声没吭,撑着伞大步朝前走着,我追都追不上。并且一直也没追上。
大三时,我又与一个女孩儿约会,还是下雨天。第一次我就只带了一把伞。女孩儿虽然大方地置身伞下,却像同性相斥一样,总是不经意地往外扯身。我尽最把伞往她的天空摆,还是遮不住四面的风雨。我们匆匆逃回了各自的领地。第二次约会,是猝不及防的雷雨,我们只能撑一把伞,她没说什么,我们默默地挤在伞下,互相听着对方的心跳。第一次近距离挨着她,闻着她幽幽的体香和香水味,我有些意乱情迷。第三次,当我撑着雨伞,喊她的时候,她竟然没听见似的,埋头往前走。我虽然追上了她的人,却再也没有追回那颗正在彷徨准备靠岸的心。
女儿心,似海针,太难琢磨了。我抓着头发,像拧着自己低劣的智商,想弄明白到底因为什么。
大四的晚上,我独对孤灯,看着室友们空空的床位,胡思乱想着他们的浪漫,强烈的紧迫感油然而生。我一头扎进图书馆,从普通心理学一直研究到爱情心理学,然后昂首挺胸约会去了。
我带了两把雨伞,女孩儿说声“谢谢”,就撑开雨伞,挡住了风雨。第二次约会,又是雨中,我替她打开伞,撑到她的上空。她送过来许多感激的笑,说:像你这样细心的人真是不多了。第三次,我只带着自己的雨伞站在门口,她径直走过来,依在了伞下。那天,在丝丝细雨中,我们走了很久很久。从此,生活不再枯燥,除了必去的寝室教室图书馆,我又有一个温馨的去处,可以把青春的骚动放进去。
快乐的日子流水一样逝去。
毕业了,几经周折,我们分到了一个城市。不幸的是,在车站送行的泪眼中,我把我们爱情的证物——雨伞丢在候车室的长椅上了。神志清醒后,我懊悔地向她检讨,她握着我的手说:伞丢了,我不是还在吗?说完,挤着一只眼睛逗我。
踏上社会,我们都在适应。约会少了,但是我们的情还是浓浓的。
北方的城市也下雨,并且是急风骤雨。那个黄昏,我买了一把伞去接她。雨越下越大,我尽量向她倾斜,还是淋湿了她,也淋湿了我。
那场秋雨寒冷而彻骨,我们都感冒了。
雨过天晴的一个晚上,我们很自然地谈到那场雨,我说:我只想重温当年的浪漫。她语气中就有些调侃:毕业一年多了,你还是这样不合实际,连自然的风雨都挡不住,如何抵挡比这强烈多少倍的社会风雨?一个男人,一直长不大,太不可想像了。她说着,晃着脑袋。我理直气壮地说:一个女孩子,还没有成为妇女,就这样功利和现实,没有—点情调,那人的一生岂不是太没趣味了吗?
后来,我们的爱情也丢失了,像丢在车站的那把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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