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岁月如梭。思念经过年份的沉淀,愈发醇厚。灯红酒绿的都市,色彩斑斓的花花世界,只有我,用黑白的相思,素描出她的样子。她不是我的最初,也不是我的唯一。但她最后那一笑,却使我久久无法忘怀。每次想起她那勉强挤出来的笑,我心里总不是滋味,那个笑容,挥之不去,让我窒息。
当我结束山庄的园丁工作,与老大一起下山时,她已经整整三年音讯全无。凭着一腔思念,靠着人脉甚广的老大的打听,终于打听到她的下落。
要去看她的那天,风轻云净,碧空如洗。老大为我专门设计了个造型。黑色的紧身衬衫,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副墨镜,再加上三年来在山庄被晒得黑亮的皮肤,我整个人变成跟黑侠似的。
她并不知道我在寻找她,更不知道我会去看她。当我走进她工作的那个医院时,我在心里想过千万种见面时可能会出现的情景。不甚费力,就找到她工作的科室。我在她的科室看到了她。一身白大褂,头上还戴着一顶白帽子,口罩把大半个脸遮住,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水灵。也正是她的眼睛,让我认出了她。她正在办公桌上疾书,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我注意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很白,已经没有昔日村姑般的粗犷。
我静静地看着她,我很享受欣赏她忙碌的样子。那时我觉得,如果能一辈子就这么欣赏着她,那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一阵急促的呼叫声,打碎了我的幻想。“枕医生,快,26床好像快要生了。”她听到后,匆匆起身,看了我一眼,那时我有拥抱的冲动。她嘴唇未动,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飞跑到病房区,只留下一抹白色的倩影。
时钟滴答的声音磨灭了我的冲动。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了办公室。当她看到我时,她有点意外。“先生,有事吗?”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我来找人,找一个三年前送我一包铁观音的女孩。”我边说边取下墨镜,这时我看到她喷放着激动的眼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手搓着右手,有点不知所措。我别过脸去,好让她镇定下来。过了片刻,她突然尖叫着喊了起来:“浩!浩哥,真的是你。”她的双手狂舞,双脚乱蹦,像一只未被驯服的野猴。她狂舞了片刻,突然张开双手向我冲过来,我静静地看着她,我的毫无表情让一个拥抱的镜头嘎然而止。她的尴尬的双手在半空中慢慢僵硬地垂下。
咖啡厅的冷气让人异常地惬意。但那种情调却让人窒息。十二点刚到,她准时来了。
“刚下班,让你久等了。”她在公共场合,总是保持端庄。
“没事,你都等了我三年,我等等你又有何妨。”
“你黑了,也瘦了。”她摸了摸我的脸,若有所思地说。
“经历了沧桑,在所难免。”三年的山庄生活,让我学会了装酷。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尴尬地在莫扎特的钢琴曲中低头搅着咖啡。
“人本来就黑,干嘛还打扮得一身黑的。”她笑着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哈哈,还不是为了配你一身白大褂。”我们开始有说有笑,气氛稍微有所缓解。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黑。”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与她年龄很不相符的调皮鬼脸。
“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白。刚好黑白配哈。”我也努力装出轻松的表情来配合她。
“… …”她的眼光慢慢黯淡,朱唇微启,但终究没说出什么,慢慢地垂下了头。
我在她的眼光中看到了我最不愿看到的愧疚。她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垂着头用匙搅着早已喝完的空杯。令人窒息的沉默又悄然袭来。
感觉过了整整几个世纪,她终于抬起头,我看到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几次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
“你说,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她终于开口了,终于鼓起莫大的勇气开口说话。
“呵呵,”我干笑两声,试图冲出那种窒息的感觉,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难道不是吗?”
“我… …已经结婚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那… …恭喜啊,这也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啊。不是吗?”我努力装出轻松无所谓的样子。但那里,我脆弱的心,已经开始抽搐。
“那当然,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嘛,是死党。对吧。”她也努力做出无谓的样子。“点东西吃吧,这里环境还行吧。”她慌乱地错开话题,企图逃开三年来的思念。
“这里的环境不好,让人窒息。”我的话一说出来就后悔。又引起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呵呵,那你怎么没有休克啊。”她还是继续着装作的轻松。
“因为你来啊,你就是我的氧气,所以我不至于窒息。”我故作深情地望着她说。
… …
走出咖啡厅后,我路过了一个纹身的店子,毫不犹豫地把她的样子纹在了我的脉搏。当纹身师傅熟练的看着她的照片,用力剌着我的手臂时,我的心也在滴备。当剌完最后一针,我知道,她会永远地在我的脉搏,感受着我的心跳,而与她那种超出友情的死党关系,也将永远无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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