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岁末,笔者欣喜地获得了特丽丝纸业有限公司系列产品在国内外畅销热卖的消息,同时,作者也收到了该企业中层干部欧阳剑与女友喜结伉俪的请贴。作为多年好友。我有幸聆听了这对夫妻一段坎坷的情感经历……
让苦难的命运之舟靠岸
1997年,是我生命中永远无法忘记的最灰暗的一段日子。
那年夏天,一场罕见的暴风雨夹带着疯狂的泥石流,把我家世代居住的鄂西大山里的三间土砌瓦盖的房子冲毁得无影无踪,那天夜里,年迈的父亲最先从震耳欲聋的哄响中惊醒,并呼唤儿女迅速躲开了那场灾难,望着转瞬间一无所有的家,绝望至极的母亲跳了悬崖,那一天的风雨真大呀,我们惊恐地看着翻滚的泥石流把脚下的山坳逐渐填平,直到第二天风雨消歇,父亲才领着年幼的我和妹妹,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用几块破木板把母亲送上了山,那一段日子我们哭哑了嗓子,整日躲在父亲用枯枝搭成的四面透风的茅棚里揣揣不安。
天气刚刚放晴,弓腰驼背的父亲便拄着一根拐棍,顺着陡峭幽僻的山路一步一步探下山去,留下我们兄妹孤独地守侯空荡荡的山坳。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看见远处渐渐走来一干人影,而领头的正是父亲,领来的是政府组织的特丽丝企业救灾扶贫慰问团。
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苦涩的命运从此发生根本的改变。不久,我们搬到了离城市最近的一个村庄;作为帮扶对象,我也被特招进了市特丽丝纸业有限公司。
从那时起,我就成了父亲唯一的欣慰。我发誓要让苦了一辈子的父亲过上好日子。我开始拼命地工作。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我学会了从制浆,抄纸到加工的全套工艺技术,两年后,我又荣幸地升任为车间主任。
2002年5月,改制后的特丽丝纸业有限公司破天荒地地接受了来自港商联昌行的第一份订单。按港商邓龙先生的要求,公司指令我们车间在一个星期内拿出合格的样品报中介机构省外贸公司检验,并不超过一个月时间将3500箱特丽丝面巾纸运抵香港。
然而,我面临的困难却如山岳般沉重,且不说设备的老化,工艺的落后,就是那些已经成为习惯的原始管理模式更改过来也尚需时日。我左右彷徨无从下手之际,总公司即使将从湖北轻工学院造纸系毕业的娟子调到了车间。
我怎么也未料到,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深居简出下到机声嘈杂遍布纸浆和机油的车间,会是这位粉妆女孩的本意。然而短短几天相处,我就改变了看法。且不说她那高深广博的工艺理论技术让我望尘莫及,她那干练果断雷厉风行的性格,足以弥补我管理思路上的优柔寡断。而她那酷似影视明星谢东娜的漂亮脸型,高雅大方的气质以及幽默健谈的举止,使她更具有亲和力,无论她走到哪里,哪里便激起一片高昂的工作热情。
赋予她“厂花”的称号,绝不过分,因为她永远是那样的逗人喜爱。与她在一起,我工作倍感轻松,我甚至忘却掉
以前所有的烦恼和忧伤。有几次看见她忙得忘了吃饭,我心疼地责备她要注意身体,遵守作息时间。她总是扬起那张挂满细密汗珠的俏脸,眨巴着眼睛一笑,不无揶揄地反拮道:“还说别人呢,自己工作起来拼命三郎似的,身体都瘦得快要脱离人形啦”。
我从来不曾照过镜子,更不曾留意自己的相貌,尽管那段时间我们都非常辛苦,但我们都觉得非常幸福。正是那种淋漓酣畅的工作节奏兴奋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凝结在罚款单上的初恋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着不可欲知的变数。一个星期以后,我突然接到老家来信,告知父亲病危住院。打电话来的是我正在读大学的妹妹,她是提前得知通知赶回家的,她那带哭腔的沙哑声音使我如遭雷击,我赶忙放下活,骑上摩托。不顾一切地向厂门冲去。等我赶到医院时,已经休克的父亲突然从昏迷中睁开眼睛,轻握我的手,凄凉地说:“剑儿,我死了把我运回大山埋在你母亲身边,生前我亏欠她,死后我也要弥补啊”。
母亲生前曾受尽了酒鬼似的父亲殴打与虐待,她是怀着对人生与家庭双重绝望与忧虑离去的。她那临死前痛苦的悲啼早已在我心中划下了深深的伤痕。父亲的话使我突然明白了母亲死后的那一刻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缘故。他那悲苦的容颜表明,那一份饱受折磨的心灵。以及那触及灵魂深处的惭悔,使父亲缩短了生命最后的行程。
然而,我无法预料的是,就在那天我突然离开车间时,车间发生了重大质量事故,那一球仅供生产高档出口卫生纸十多吨进口浆料由于除渣不彻底,导致尘埃大量淤积,整池浆料只好贬作生产内销低档纸,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职工几天几夜的辛苦全白废了,于是所有的愤怒和指责潮水般地向我席卷而来,更有不明真相的人将小报告打到公司总部,要求对我严肃处理!丧父的哀痛本已使我憔悴不堪,此次失误更如雪上加霜。我头痛欲裂,尽量躲着在人少的地方出现,想减少与那些“刺猬头”职工争辩的难堪,可还是被堵住了;
“欧阳主任,这些天我们日夜加班工资怎么算?还有全月奖金福利……”
“请问车间领导,这次质量事故你将怎么处理……?”
“平时我们犯了错你可是执法如山,雷厉风行啊。”
……
那一刻,我仿佛成了十恶不赦的罪犯!万分的尴尬使我无法抬头面对那些刀子似的目光,我真想变做一只蚂蚁溜进墙缝地窟,可前后围满了人,我进退无路。
“这次质量事故,车间正在配合总部领导处理。无论何人何事,对待质量。我们会严查细究,不徇私情!”不知何时娟子意外地出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被她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和凌厉地目光镇静下来。可还是有人不服气,仍然在小声议论:自古以来官官相互,还不是为了糊弄我们。
“不,不会的。明天我们就会向大家公布处理结果。”娟子的声音斩钉截铁,可我知道。我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虽然最后我感激涕零地看着围观的人群不情愿地被她疏散了,可事情并未结束,弄不好职工的情绪会再次像引爆的火药。我在忐忑不安中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晚上下班时,我叫住娟子。我沉痛地将那一份请求处分的报告交给她(此时她仍兼职总公司质检部主任),请示以总部质检部的名义下达处分通知。
我渴望从这种难看的处境中解脱出来。当盖着质检部鲜红的大印的处罚通知单张贴在告示栏里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在被停职检查期间,我决定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可随后那一份沉重的罚款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几乎是在同一天时间,我所借来的数千元父亲安葬费的债主纷纷找上门来,而小妹一年近万元的学习生活费,还得定时筹备,我每月工资被处罚款冲除后仅够吃饭,怎么办?我束手无策,如坐针毡。
我的苦闷日子没有瞒过娟子。六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她借口查找一份技术资料走进了我的寝室。我正郁闷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