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学生会组织“关爱夕阳红”活动。我被主持人说动了心,率先报名参加。活动地点是西山郊区的“夕阳红”幸福园,其实就是一个养老院。老人们因为子女不在身边,当年迈体衰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便住到幸福园里,由园里的工作人员照顾。学生会号召同学们做志愿者,经常去那儿帮助陪伴老人们,让他们感受到关怀和温暖。
西山比较远,且多是上坡路。所以,队长安排,男生负责骑车,女生负责坐车。载我的男生是文学院中文系二年级的新远,幽默善谈。我很乐意当一名听众。
在幸福园,新远发挥出中文系的善谈长处和自己的风趣幽默,深受老人们的喜欢。我则喜欢帮老奶奶们洗头,整理床铺,倾听她们讲自己儿女的故事。我知道,她们虽然看上去老态龙钟的摸样,但是,她们的心依然活跃,想念子女家人,尤其想念孙子孙女。只是,现在的人们都很忙,很少有人关注这些人和事。
原本活动是每周一次的,但后来有的人嫌事烦,有的人嫌路远等等,渐渐的人就少了。最后就剩下我和新远了。
又一个周末,我问新远去不去?他说:“凡事贵在坚持,去。”于是,我们又踏上了去西山的路途。
在一个上坡,新远说:“扶稳了。”我应了一声。他弯腰奋力蹬着自行车。就在我们的车快到坡顶的时候,一辆汽车忽然从坡上冲下来,一个照面,我便滚下坡去,没了知觉。等我醒来后,发现是在医院里,感觉浑身疼,被擦了许多外伤。问及新远,妈妈说:“他的伤比较严重,一直住在重症监护室,还昏迷着呢。”我的心霎时尖锐得疼。
三天后,新远终于醒过来了。他父亲过来告诉我妈说:“新远醒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扶稳了’。”随后,他又感叹说:“命差点就没了,这小子,唉。”
我躺在病床上潸然泪下。
我们康复出院以后,继续我们的周末西山之旅。每次上车前,新远都会说:“扶稳了,开车了。”
我笑他:“又不是开宝马,用得上‘开’字吗?”
他说:“这辆车可是福大命大,我们两人都受了伤,车却无恙,也算是福车了,比什么宝马强多了。我打算这辈子就骑它了,什么车都不换。”
出车祸时,新远死死把住车龙头。当时,因为路窄,汽车在左侧离我们很近,后来,汽车刮到了他,没有撞到车,所以人受了重伤,车却是好好的。
我问:“你为啥当时不向右边躲避一下?那司机说,你若躲一下,说不定就刮不上了呢。”
新远说:“我不是心疼车吗?我若往右边躲了,车不就在左边了吗?”
我知道,他是怕坐在左边的我被刮到。当车刮到他之前,他猛刹车,我受到冲力,率先掉下去了。
相处久了,幸福园的老人们都特别喜欢我们两人。他们称呼新远为远小子,称呼我为楠闺女。一位奶奶悄悄嘱咐我:“远小子是个好小伙,你莫要错过了,这样的人若是错过了,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大学毕业后,新远向我求婚,居然借用了幸福园一位爷爷的话,他说:“那个倍喜欢我的张爷爷对我说,‘一定要娶楠闺女做老婆,像这样的好闺女,提着灯笼都难找到了。’这不,我提着灯笼找你来了。”
呵呵。
结婚时,新远准备租轿车迎娶我。我执意不肯,说:“我比较喜欢坐自行车。”
新远问:“这样你不觉得委屈吗?”
我气定神闲地说:“只要你每次都对我说‘坐稳了’就可以了。这句话,我很享受。为了这句话,我坐一辈子自行车,也不觉得委屈。”
我们的姻缘因幸福园而起,所以,我们在结婚前又去了一趟幸福园。老人们都特别高兴。在我们结婚前夕,收到老人们送的结婚礼物——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与众不同的是,老人们用大红的锡纸把车裹了个遍,包括钢丝条。
新远说:“这就是我们的婚车了。”
我举双手赞同:“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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