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蹲着的狼
时间:2010-11-17 22:04来源:半壁江原创文学网 作者:高余 点击:
次
蓝天的小车嗽叭一直响到院里才停。父亲埋怨道,深更半夜的,为啥那样叫?没见过猪袍还没见过猪跑啊?丢人现眼! 蓝天喘息片刻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狼,狼 几十年没见过那家伙了,在哪儿?是不是狗哦。父亲怀疑说。 真的是狼,它坐在公路中间,眼睛蓝幽幽
蓝天的小车嗽叭一直响到院里才停。父亲埋怨道,深更半夜的,为啥那样叫?“没见过猪袍还没见过猪跑”啊?丢人现眼!
蓝天喘息片刻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狼,狼……
几十年没见过那家伙了,在哪儿?是不是狗哦。父亲怀疑说。
真的是狼,它坐在公路中间,眼睛蓝幽幽的,好吓人哦,吓死我了。蓝天继续惊恐着。
妻子李梅也从二楼跑下来问,啥样子,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哪能呢。我一上新修的这段公路,远远就望见一堆黑东西在路中间不动。我按喇叭,使劲按,它就是不动,车子近了些,我也觉得像条狗。再近些,才发现它比狗大多了,狼毛灰灰蓬蓬,目露凶光,嘴巴大张,舌头伸缩,头还一扭一扭的……我按远光灯闪它,它也不动;我只好停车,按喇叭催它,可它山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嘴里还“呜呜呜”叫唤。我想,这样对峙下去不是办法,把车开过去,它不跑才怪。
李梅着急地问,你开过去了吗?
开过去了,临近的时候,我发现它还是没有动,狠狠地瞪着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一轰油门,硬起心肠碾过去。
完了,你把狼碾死求了。可惜啊,可惜,有狼的森林才叫森林嘛。父亲为狼惋惜。
蓝天说,没有死。我没感觉到有啥东西垫过车子,簸都没簸一下,只是吓得我一身冷汗。
父亲追问蓝天,狼坐的位子是哪儿?
蓝天肯定地说,就是那个大涵洞上头。
父亲长长地“哦”了一声。
李梅拉着丈夫上楼,把给他留着的酒菜摆上桌说,过年也不按时回家吃饭,快喝点酒压压惊。子野心
蓝天说,我上书记家拜年,还会没有饭吃?爸爸妈妈都吃了吗?
吃了,人老了还脾气多,我煮好了叫他们吃,三请五请都不上来,像喊渡船一样老火。
爸爸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妈妈给我说,爸爸想住三楼,可你不同意,要把三楼留给你妹妹,让他们两老住底楼。
胡说,我是想底楼不上下,方便老年人。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滨。
算了,大过年的,明天中午煮点好吃的,大家热闹热闹。上午再去买几饼炮回来,好好冲冲。
要得嘛。叫你爸爸不要敲了,敲了几十年,也不见敲出啥钱来。听到就心烦。
人老了是那样,不做不自在,让他敲吧。你不要瞧不起爸爸,要不是他敲桶卖钱,我能上了初中上高中?我能娶你吗?昨年包这段村道路还不是爸爸拿出老本来垫起。你真是忘恩负义。
不跟你说了,新生活,各睡各。李梅把屁股留给了蓝天。蓝天把脸留给了茫茫夜空,“咣咣咣”的敲打声在夜空往复回荡,仿佛木鱼声在空山恒久回响。
第二天到镇上去时,蓝天特意看了一下狼坐的地方,发现路边除了一堆烧过的纸外,没有血迹,没有毛发,除了人的脚印,根本看不出狼的踪影。他释然了,怀疑自己的确是看花了眼,把错觉当真了。
蓝天高高兴兴地买东买西,给老婆,给爸爸,给妈妈。这是他成人之后,挣钱之后,第一次向亲人们付出。当准备回家之时,高中同学李文拉住了他。李梅是李文的表妹,李文在他恋爱时充当了红娘。李文长期在广东打工,今天相遇,酒是免不了的。
蓝天的酒量已经被里里外外浸泡,就像他挣钱被层层级级抽筋剥皮。李文剽悍孔武,自恃能够喝过蓝天,谁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天上打飞飞(飞机打旋转)。
夜已经来临,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蓝天驾车如飞,仿佛鸟飞天际,凭其翱翔。
蓝天又远远看到那匹狼蹲在那儿,神定气闲的样子。蓝天没有迟疑,不按喇叭,“嗖”地如离弦之箭,直接向狼射去。
“咚……哗……”,接着是长鸣“呜呜呜……”的喇叭声。
李梅第一个跑到现场。现场正是蓝天描述的狼坐的地方。新款雅阁屁股朝天吐着怨气,蓝天扑在方向盘上动弹不得。一条深深的断缝将车劫持了。
蓝天的父亲第二个跑到。他看到了路边自己燃化的灰堆,他恨老天爷不卖他的帐。然后他看到了撞开的车门到路面上的东西:老式铜元印花绸褂,是他喜欢的款式;老式梅花底大红袄,是老婆子念念不忘的新衣裳;狼毛大衣,一定是媳妇的了。长长的鞭炮凄凉卷曲,箱装的烟酒挤在车门处晃荡。
老人想大喊大叫,但没有,上牙咬着下唇试图制止血往外洒。
|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