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讲,我出生那年,家里养了一只小花狗。
一身绒绒的白毛,长几个黑斑点,是个小母狗,就起名叫花妮。
花妮和我一起长大,受的宠爱一样多。花妮即懂事又机灵,谁见谁喜爱,一家人象闺女一样待见。一次爷爷忙秋收,干完活回家,想起汗衫还在地里,便往田里去找,想着一定被人捡走,到地里一看,把爷爷惊呆了,原来花妮一直在那守着呢,爷爷抱住花妮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还有一次,邻居来我家借锄头,花妮拦住狂唳不止,就是不让出门,妈妈呵声说:“花妮,那是人家借咱家的”,这才放行。
那年代,日子过得紧巴,吃饱饭也成问题。偏在这节骨眼上花妮怀孕了,家里人犯了愁,人都吃不饱,添几个小嘴还不饿死!日子好时,东家要一个,西家养一只,可这年头送都送不出去。时间一长,就嫌弃花妮了,不是呵斥就是嫌碍手碍脚。花妮好像看出了门道,象做错事的孩子,卧到一边不吭声。突然有一天花妮不见了,这时候不见了花妮,也没人过问。不几天花妮又回来了,但肚子扁扁的,一看就知道生产了。
早晨,开饭时,妈妈在伙房大叫起来,半菜筐窝头不见了。天哪!这是全家一天的吃喝,谁偷的,太可恨了。排除了所有的可疑,突然一家人想到花妮,准是它偷吃的。爸爸拿起烧火棍大声叫着:“我非打死它不可”。刚好花妮进家门,懒洋洋的,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爸爸一棍子打在花妮后腿上,虽然平时花妮身手敏捷,但生产后吃不饱,身体虚弱很多,躲闪不及,打个正着,惨叫几声一柺一瘸地逃走了。叫声是那么凄凉、哀伤,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泪掉下来了。从那以后再没见着花妮,说实在的,我真想它。
爸爸在城里上班,路很远,省吃俭用买辆自行车,那天回村,爸爸满面春风,逢人就打招呼,好威风。晚上家里来了好多人,象过年一样,不亚于现在添轿车的光景。睡到半夜,被一阵狗的狂叫声惊醒,还有撕打的声音,自行车链盒响了两下就没动静了。爸爸猛起身:“坏了,自行车”,披衣冲出房门,我也一惊:“不好,是花妮”。紧跟着往外跑。
街上来了许多邻居,在晃动的灯光里,花妮直挺挺躺在地上,嘴里死死咬着一块带血的布,我冲开人群紧紧抱住花妮心痛地哭喊:“花妮,花妮……”。它再没睁开眼睛,周围的人也沉默了。原来,小偷从后院翻墙偷车,出大门时被花妮发现,搏斗中,花妮被打死了。
第二天报了派出所,以伤口和带血的布块为线索,逮住了小偷,他还抵赖,用搜出的裤子与带血布块比对,最终使小偷认罪,取出赃物。自行车又回到我家。
花妮死了,为了保卫主人的财产,用生命换一辆自行车。一家人都哭了,落下悔恨的眼泪,更多是对一个忠诚生命的忏悔。全家决定把花妮埋在自家的田头。
第三天,在离家不远的柴草堆里,发现了花妮留下的三只孩子。原来花妮就没离开我家,白天到别处觅食,喂养孩子,晚上在我家大门外守夜。碰见偷车贼。
三个小花妮抱回家,有人要抱养一只,一家人都不同意,爸爸说:“咱家就是要饭,也要养活三只小花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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