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打开，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女人。

　　果然是个女人。果然是。尽管不出预料，她仍然心里一沉。却没怎么迟疑，她向对方展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第一次见面，可彼此都心里有数。那女人虽然错愕，却只是愣了几秒，马上便了然于胸。所以，虽然神色有点尴尬，可是也笑了，那笑便是一种默契，有心照不宣的意思。你好。对方说。

　　她颔首不语，静静打量屏幕上的女人。象素低了些，解析度不太好；还有点背光，影像不很清晰。她在想，就这样吗？人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谈起恋爱来，连样子都不必看真切。可以没有温度，可以没有触感。

　　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却开始流泪。她其实没有看见眼泪，该死的背光效果。可女人天性中的敏感，让她“感知”对方在哭。这让她愣了一愣，便忘了原先想好要说的话，自己也有些伤感，甚至感到同情，鼻尖一酸，也落泪。

　　两个女人就这样，隔着时空地理，各哭各的。她瞥见视频上的自己，有点后悔之前没把头发梳好。于是她把眼泪拭去，継续以礼貌而近乎尊贵的神态，对那女人，也对着视频上的自己，微笑。这样看来，会像一个胜利者，像一个正室。

　　“你已经猜到了吧，他死了；车祸，上个月的事。昏迷了几天才死。只醒过来一次，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墙上的钟。那时是十一点半，晚上。”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黯然。“其实我老早发现了，每天晚上十一点半以后，他总是一个人在书房里，上网。有多久了呢？一年？一年半？”她说着昂起脸，直视对方。

　　那女人沉默。那就是默认了。她冷笑。哼。你们什么年纪了，怎么会玩这个？我觉得真荒谬，他这样算不算是有了……外遇？

　　这回是对方低下头。在她眼里，那是心虚，也可能是羞愧。那女人静默好久，才问，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那不难，打开这ｍｅｓｓｅｎｇｅｒ，就只有你一个。”

　　视频的象素明明不好，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对方一脸激动。是惊喜？是悲痛？而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等那女人自以为是胜利者。

　　“当然，要打开他这户口，还得先找出密码。我试了几天，今天才成功。”

　　“那密码，是我和他的，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她抬起下颌，笑得凄然，但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