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卷帘门上装有一扇小门,一米多高,不太宽,人进出不成问题,但要带点东西就不好走。我要送一桶水去屋里,扛在肩上不行,就让水桶先进去。真还费了点力,还是不小心把门弄得“哗啦哗啦”地响,心里不好意思,打扰了人家上班。
身体进了屋,屋很宽敞,我看见好多机器,那就是他们上班用的玩意儿吧,没有油污,是崭新的呢。我把这桶水扛在肩上,抬起头往前走,一眼又看见门上方挂着“办公室”的提示牌,门是关着的。我止了步。听我的同事说,这里面可住着权威人士,工程合不合格听说是他们说了算,那他们就是高素质的人才。我必须先敲门,经他们允许后才能进去。
或许我是一个体力劳动者,手劲大了些,“咚咚”两声响后,门跟着就开了条小口。真不好意思,或许人家正在做一件全身心投入的事情,这样又被打扰了。
我在门外听见一阵“鼠窜”的声音样,隔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传出,请进。
他们没盯我,都在纸上写什么,看样子,心绝对没在那笔和纸上面。我仍然脸红。
一个穿红上衣的人上前来领着我,说,放这儿吧。
有一张送水记录表必须要他们其中一个人签字,确认这回事。我就递给穿红上衣的这个人。他不接,说,找领导签吧。
请问领导是谁?我小心翼翼的问着。
领导不在。有人简单地答我的话。
谁答我的话我就牵上谁,这不是重要的事儿,几块钱一桶水,你给签一下,行吗?
我不签,你还是让领导给你签吧。
那你们领导好久回来?
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等领导回来后,你们哪位能给我们公司来一个电话吗?
有一个人不耐烦的样子,哎!你们公司真是——又不是只喝你们一桶水,下次送水来一起签嘛。
也只有这样了。
我把这张表折叠得好好的兜着,随手将门轻轻拉拢。才走几步,屋内喧嚷起来。我又回走几步,反正外面没人,贴耳偷听。
一个人说,就一个送水的,看把你们吓得。
又一个人说,谁关的门?那么粗心!下次一定记得要把锁安上。
还有人说,快,抓紧时间,就这么一会儿,我都输了几百块,再不捞几把又要吃饭了。
有人补上,输家怕吃饭,赢家盼停电。
屋里笑声一片。然后静了下来。
有时候送水路过,我常去这家单位看看,不知是运气孬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没碰着领导。都送了几十桶水了,一个字也没签,我的部门经理非常关心这件事情,说,这是家外地进驻单位,不打招呼走了人,那水钱只有你自己扛着。
我一算,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天,我又接到这家单位一个请求送水的电话。一来二去,久了,我就知道打电话的那个人姓李,我管他叫李工(工程师)。还有几个,我也能叫出他们的姓加上工。
成了熟人,许多小节就不那么在乎了。
进了办公室,有几个人在打盹,估计夜里没睡好。我把脚步放得很轻。
李工很精神,帮着我把肩上的水放了下来。
跟往常一样,还得把送水的记录做好。
打盹的睁开了眼睛,见办公桌下一个火炉,又把头躺在桌面上,还想继续舒服一会儿。
还是没得领导签字,我习惯性的往回走。
李工留住我,说,小马,玩会儿再走。
李工随手抓过来一副扑克。
我说,不玩。
又一个人留我,说不定玩会儿还等着了领导回来。
尽管这话不怎么真实,但我还是担心,领导回来不逮过正着?更何况我又不是这家单位的职工。
这个问题你放心好了。李工说。
我继续找理由,也是老实的说,我工资低,玩不起你们这么大的。
李工说,这好说,实行“一国两制”嘛——打个比方,我们玩十块,你玩一块,你输了我们给你一块,你赢了我们也只给你一块,我们几个玩十块的你不管,这多公平。说到底,牌这东西,人少了,就不起劲,你一来,多一个人,就有意思多了。再说句实在话,我们无聊得很,陪我们玩会儿,我们还欠你一个人情呢。
半推半就,我就坐在了桌旁。
紧接着,李工把那几个打盹的人召集拢来。
几圈下来,我心里有数,至少输掉了一百多块。我心疼,也责怪他们,让我赢点多好,下次还可来陪陪你们。
我还没走出卷帘门,李工追了上来。
输了多少?李工问我。
我说,一百多块呢。
李工拍拍了我的肩膀,给我安慰,这样,我给你一张我们内部的报销表,你就填上清运建筑垃圾二百块,很好报销的,算弥补你。
我说,这不行,领导知道了不好。
领导不会知道的,领导根本就没想到这些问题。李工很认真的跟我说。
那其他的人会知道嘛。我把这些问题想得很周到。
这就是他们的意思,只是,人多了说出来很尴尬,就派我来给你定个心。李工的为人我是肯定的。
李工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把那张表交给我,转身走进屋里。
对!我得按照他们的意思把这张表填好。
可还不是要等领导签了字,那输掉的钱才会回到我的兜里。
哎!这家单位——我狠狠地拉拢、锁紧这扇装在卷帘门上的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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