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的事情?好象已经非常遥远。
日月轮回,人世沧桑。好多东西已经面目皆非,好多事情已经淡漠遗忘。然而,唯有她那临别的泪珠,像滴滴晶莹的碧玉,成了永恒不化的记忆
几十年了,每当想起那个早晨,那个寒冬里的早晨,在冷风瑟瑟中,她那苍白的腮边挂满的泪痕,她那美丽双眸透着那份哀怨,我的心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一个清秀可人、乖巧伶俐的女孩。当我纯洁无染的心灵朦胧觉察出另一种情感的时候,翩然而至。
那时,我已经有婚约在身,即将举行婚礼。她的出现,搅乱了生活的平静。
靓丽容貌,高雅脱俗。欢快爽朗,莺声燕语。让我不禁心荡神摇。尤其是她那美丽的双眸,大而明亮,充满阳光,在长长睫毛下扑闪,有一种洞穿内心的震撼。洁白细腻的皮肤,像做工精细的瓷器,透着古典般的圣光。曾经,我悄悄对她说:"想把你帖到墙上!"从此,"画儿"就成了她的昵称。
她的到来,让我那位双方父母钦定的未来媳妇感到实实在在的威胁。因此,一场猛烈的反扑和扼杀接踪而至。哭泣、规劝、恐吓、离间在我和"画儿"之间形成一张无形的网。
我们默默相对,苦苦支撑。我们彼此鼓励,无声抵抗!避开监视的目光,我们倘佯在花前月下,河堤路上。倾洒内心酸楚,诉说相思渴望。我们彼此牵手相依,描画未来,相互吸取力量。
那个年代,不同现在,缺少谈情说爱的地盘。看着路上匆匆的行人,内心充满怨恨: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挤在一条路上;望着头顶的路灯,萌发了要打碎它的欲望。比较理想的选择,是看场电影。在幽暗的影院内,当荧屏把注意力都吸引的时候。我们脸对脸,心贴心。环抱在一起,让情感肆意流淌。
和她在一起,有一种冲动,我知道,那是爱的渴望。这份感觉,从那以后,不曾再现。和我在一起,她感到无比舒畅,那是真正的心灵拥有,从那以后,不知她是否还有。
几经挣扎,我败下阵来。被道德、习俗、责任、礼教和父母的眼泪所击垮。枷锁套在脖颈,让我几乎窒息。世界变得暗淡无光。一生唯一的一次退却,留下了终生最大的遗憾。
当把选择告诉她的时候,准备迎接的是哭泣、眼泪和心碎。然而,这一切都没发生。她是那么的平静、淡定。她幽幽的说:"哥哥,理解你。我们面对的是无法跨越的大山和深谷。把我少女的初恋给你,我不在乎拥有"。在夜暗的冷风中,我们静静而立,内心凄楚无比,直到黎明。
地球照样转动,生活总要继续。婚礼在紧张忙碌中进行。婚典的早晨,是北方隆冬季节。天气特别寒冷,还稀稀落落的飘荡几片雪花,仿佛在诉说着人间的不幸。家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一片欢乐的繁忙。惟有我站在窗前把外面眺望,眺望门前那条小路,眺望那小路的尽头。我知道,那条路,一定会出现她的身影。香烟在手中换了一支又一支,头脑一片茫然,思绪仿佛已经凝结。
终于,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姗姗出现,这一刻,我的灵魂又回到躯体。仍掉手中的大半截香烟,象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我知道,父母在身后正无奈的摇头叹息。
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她在寒风中象一颗豆芽儿,微微抖动,好象瞬间就会被冰冻。"上去吧"。"不了"。一阵尴尬的寂静之后。她伸出苍白的小手,几张钱币在风的吹动下沙沙做响,如同阵阵讥笑和嘲讽。"哥哥,一点心意,婚礼我就不去了"。我木纳的说:"画儿,我们还可以相见吗?""不能!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祝你幸福!"说完,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泪水在她画儿般的脸上肆意流淌,瞬间被寒风冻成晶莹的霜花。我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想去温暖她那冰凉的心。然而,她毅然转身,留下充满泪水和哀怨的最后一瞥。
后来,听友人说,她找了一位军官结婚。再后来,音讯皆无。几十年间,她遵守诺言,不曾给我纸言片语。朋友曾劝我找她。但是,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这样好,保留一份永远而珍贵的初恋记忆。能做的,就是默默为她祈祷,祝她幸福快乐。
事过境迁,随着时间推移,她那离别时充满泪水的最后一瞥,却越来越清晰,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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