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的下午,炎热和荒僻把这里装点得格外寂静。你登上轻便的自行车,对,自行车——摩托车太聒噪了。沿着杂草丛生的田径一路骑去,欢快的脚蹬,调皮地弹去绿草的露珠,那露珠便耍着性子跳到你的脚上来。你吸上一口气,把微笑扯上嘴角,好清凉的感觉!
好了,现在到了田径的尽头,放在眼前的是一条“Z”型的下坡路。每一段的坡都很陡,你要来点儿刺激的?那好,把车蹬进坡里,撒开脚丫子,让它尽情地俯冲,何不再来首歌?
算了,嗓门儿不壮光,你说操心着别摔着吧。
下得坡来,你把车子丢在一边,很潇洒的样子,拍了拍手。哇,多美的地儿啊,鸟语花香的,你说让我再想个好词儿。你就开始转悠,倒背着双手,俨然一个诗人。这时,小小的风吹来,身旁的荻草摇起了脑袋,你揶揄道:你也摆诗人的谱啊?怎么,不兴吗?你自嘲。
这个地方就是大,你没见过大山壮水的,你说,这就不赖了。你仍然倒背双手,迈着四方阔步,不停地转着脑袋。突然,你的眼珠子扑到一个很好看的东西,在一根光秃秃的草颈上,飘着几缕儿雾一样的纱缕,上面还点缀着小小的石榴子一样的彩点,咦,这是什么玩意儿?你凑上去,草动了,那美丽的东西竟飞了起来——哈,蜻蜓!
你嘴里啧啧道,真美!你就仰着头边看蜻蜓飞舞,便往里走。
这坑真大,你从这头就看不到那头。当然,并不是因为它大,而是因为它有很多陡起的土堆,挡了你的视线。
所以,你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儿了。你说,这是当年砖窑取土用的坑。那这草皮下该是沙土了——坑够深的。你不置可否,继续往里走。
看吧,更深的地方汪了水,绿莹莹的。有青蛙被你打扰了,扑通扑通地往水里跳,又打扰了可爱的水。你又啧啧起来,你看你,多不知趣。你扭转身,朝一道战壕一样的土沟走去,你说,这是推土机的杰作。土沟里全是漂亮的野草与花,你小心地走着,生怕弄折了它们。
猛然,你隐隐听到引擎的轰鸣声,来自眼前土堆的另一方。于是你循着声音走去,对,你得爬上土堆,那上面可以让你看到这里的一切。
爬上那个土堆,你来不及喘气,因为你要知道是什么在这里不知趣的乱吼。天啊,你几乎昏厥,你看到了什么?两个旋臂挖土机,好几辆重型卡车。他们是在带走这里草木所依赖的土啊,你说,粘土被你们带走了,沙土也不放过?你的心被那强大的手臂抓的支离破碎,很痛很痛。
你于是冲了下去,奔向那尘土飞扬的地方,你要跟他们理论。
你拦下要开走的卡车,跟司机理论,然而你败了。司机说,粘土用来烧砖很好,可这沙土用来垫房基更好啊,把这么好的财富闲置着,多可惜!
你还是不灰心,所以你又走向挖土机。天啊,你被吓呆了,开挖土机的竟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那就是自己,千真万确!
不!你不相信,这不可能,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你疯了似的爬上土堆,你要清醒一下,因为你的脑袋昏沉沉的。你又看向开挖土机的人,他在朝你笑呢,那么狰狞!
你真的再也承受不来了,你的头要炸了一样的痛,不!你喊道。就在这时,寂静彻底消逝了,你听到怒吼的狂风从自己来时的方向卷来。风过处,绿色化为了烟尘,狰狞地扑来——如那个你的脸。
你的视线模糊了,思想开始混沌,你飘了起来,不,你被风卷了起来——你看到一片的沙地在急速地向后退去
我把手中仅吸了一半的烟卷儿狠狠地扔进沙土里,溅起一阵尘雾。我撇撇嘴笑了——今年可发达了,多好的沙土啊。我猛地拉下操纵杆,那铁臂狠狠地插进了大地,大地一阵痉挛。
我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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