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桥上经过时,不知为什么他的腿忽然抖了一下,他觉得怪,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这桥他走过多次,每次都有一种自豪感,这次不知为什么竟敢有如此感觉,难道来这里的次数少了吗?
河水哗哗流淌,阳光明媚,看得见对岸的草木和水中的游鱼,稍微用点力气似乎就能从此岸跳到彼岸。因为这桥不大,只用两根碗口粗的树干捆在一起,成了简易木桥,但河水却深。当年将军在此打过仗,那次战斗异常激烈,敌我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苦战数日,谁也没能冲破这条界河。将军当时是个排长,他在山上看得清楚,谁占领桥头,谁将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他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冲啊!就带头朝山上扑去。
当部队冲到河边时,敌人的机枪响了,成排的子弹打倒了许多人。将军来不及多想,和两个战士跳入水中,河水流急,两个战士均被冲下悬崖,将军将唯一驮炮的军马推入河里挡住了激流,然后往河中间一站,两个战士踩在他的肩头……于是,一座简易的人桥就搭成了。部队踩着战士的身体冲过河去,直扑敌人,最后取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这场战斗,将军留下了腿痛的毛病,一到阴雨天他的老寒腿就发作,膝盖隐隐约约地疼。
也许人老时都喜欢回忆过去,将军和其他人一样,闲来无事时也爱提提当年的军旅生涯。尤其是那次战斗的激烈场面更让他难以忘怀,时不时还写篇回忆文章以示纪念。恰逢时兴地方志,将军和他的事迹被收入书中,当地人为纪念这场战斗,特意将这座桥保持原样,并取名叫将军桥。将军桥这三个字自然出自将军的手笔,从此将军每都要年抽空来此,目的是凭吊战友怀念岁月。谁知今年他很不顺心,一上桥他就感受到双腿发远有些不听使唤,他左榽右盼希望有人能帮助他,哪怕扶他一把也好啊。可是他又怕失面子,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捶了捶腿,然而,随行人员还是看出了问题,轻轻地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回去?
不!将军低沉而有力地吐出一个字,同时也挡住了随行人员的手,固执走地着。这时他的额头沁满了细碎的汗珠,随行人员也是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说将军的身体如何单说年纪也已到了风烛残年,当年在枪林弹雨中奋勇冲杀的威风场面早已不在,如刀似剑的目光也变得暗淡失色。此刻将军第一次感受到年老的滋味,感受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他颤巍巍抬起沉重的双腿,内心一次次告诉自己,再看看这里吧!来一次就少一次,看一次就多一次,将军硬撑着不用别人搀扶,终于走过了令他难忘的桥。
一阵掌声打断了将军的回忆,那是随行人员鼓励他走过桥的热烈掌声,可是他听起来是那么刺耳那么难听,他是多么希望再年轻一次,再回到当年战斗的岁月中去。可是年岁不饶人,生命毕竟要随水流去,想做的和没有做的事都要交给后来人,由他们来完成。此刻,将军眼里闪着悲壮,他回头望着将军桥,心中似有无限愧疚。多少年过去了,这桥依旧,这里的山河依旧,惟有新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将军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计算着每年来此要花费多少经费,如果他用这笔钱建一座永久性的桥不好吗?难道为自己树碑立传而忘掉了这点里的父老乡亲们吗?将军决定明年不来了,以后再也不来了,他要把将军桥改为便民桥,为这一方百姓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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