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小管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村里要选村主任了,要我帮他拉拉票。本来在那之前,他已经给支书“谈”过话,只要他在选举中票数差不多,支书再暗箱操作,小管进村委会当干部可算稳操胜券。
看在小管和我是姑表弟兄的份上,表弟既然有此重托,咱当然鼎力相助。
选举那天,几名选举委员会成员拎着流动票箱,特意来到俺家,要我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村里的青壮年劳力外出打工了,大多数留守人员都不识字,我则成了大家的代笔人。反正票在我手上,我当仁不让地把小管的名字“镶”进了主任栏。
选举的结果正如我预料,小管顺理成章地成为村委副主任。
在他任职的这几年中,这位村官表弟确实让我享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救济面粉咱吃了,救灾款咱花了,俺家还给了两个低保名额……
我家中住着二层小楼,镇上开着百货商店,摩托车、手机、电脑等现代通讯工具可谓应有尽有。按说不应该享受这些照顾,可朝里有人好做官,谁让俺有福气摊上小管这样一个能呼风唤雨的表弟呢?
说实在的,每次去镇邮政储蓄所领取那近千元的低保资金,我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人见了说长道短。我也不愿昧着良心做人,好多次想把好处让给村里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农户,可又一想,小管这样一个村委副主任就能够为亲戚带来这么大的好处,那些做县长,做市长,做省长的呢?不要白不要,谁让党对咱那么好呢?
村民对我靠关系得到这些实惠满肚子意见,可有意见又能把我咋的?
眨眼之间,几年过去,小管的任职到期,村委又面临新一届选举。我准备用这几年得到的好处费为小管表弟拉选票,力争让他扶正。为了达到预期的目的,我可谓绞尽脑汁。
我准备充分利用固定电话的“乡情网”免费电话,看着电话簿上的号码向每一个村民拉票,把小管的“主任”想法通知到各家各户。当然“求神拜佛”的事也在所难免,镇长书记每人一千,村支书五百,只要小管登上村主任的宝座,以后有的是赚回的机会。
我为自己的锦囊妙计沾沾自喜,连夜给去外地打电话的小管,要他回来“组阁”。小管接到我的电话竟然表现得很漠然,他在电话里向我诉起苦来。
当初他那样一门心思地想进村委会,主要是想着那每年三四千块钱的报酬,可真正到了那个位子上,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他是村委委员,镇里干部来村上检查工作,常在他家吃饭,至今他还有两千块钱的烟酒帐没法报销;因为他是村委委员,五千口人的村子,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都得去随份子,一年仅此一项,他又得花费两千多元。
眼见得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家中花钱的地方没边看,小管早把当干部的想法抛到爪哇国,这不,过罢春节,他就进城打工了。小管说,现在进城打工不像以前干了活工资没保障,只要肯掏气力,在外面干两个月,就相当于当干部一年的收入了。
听完小管的话,我大失所望。树倒猢狲散,看来以后我再也不能那样轻而易举地得到党的“温暖”了。
我正为自己的一番策划白费心机而懊恼时,村支书却给我打来了电话,竟要我参加这次的村主任竞选。我一时受宠若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一不留神地走了官运。
尽管我用当初自己为小管策划的办法去参加了竞选,我却最终没能当上村干部。倒是那位没有任何社会背景、靠养鸡发家的翠嫂获得的票数最高。
我也知道翠嫂当村主任是当之无愧的,可总有些不甘心。在既定的事实面前,我又发扬了阿Q精神:不干也罢,反正咱又不缺吃,不缺穿,不缺花。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却是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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