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尘,亦尘......”哭泣的flouri一直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在淮海路上这装潢、餐点精致,但价位也同样精致的法国餐厅里,崩溃得像一朵遭遇了狂风暴雨的百合,再无半分平日的高贵与柔媚。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flouri哭泣。 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亦尘。 如果我知道不久之后我就会和“她的”亦尘以一种莫名暧昧的方式相处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多事地把flouri送回她那套小公寓的。 只是,没有如果......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周末的黄昏,细碎的阳光依旧毫不吝啬它金黄的光晖和犹热的余温,但这刺耳的铃声还是把慵懒地躺在床上沐浴阳光的我从半梦半醒中拽了回来。 不用费心去看来电号码,这个铃声本就是为他一个人专设的,更何况,今天是周末。 第24个周末。所以浴室里的那把被我用来计数的梳子,原来的30个梳齿,只剩下6个了。破坏也是一种消遣,尤其是在你无聊的时候。 所以我每次都是用手一点点将那挺立的齿慢慢压弯,掰断,所有的动作,如慢镜头般延长。 刺入指中的梳齿带给我微微的刺痛,没关系,我喜欢痛。 否则,我跟亦尘不会有任何交点。 “今天换个姿势吧”,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望着我,一个接近30的男人,还能有这样纯净单纯的笑容,包括让我总想去轻戳的可爱的,浅浅的酒窝。 “好”,我回以同样明媚的微笑。我们原本都是那么擅长微笑的人,所以这样的微笑不代表任何意义,只是一种习惯。 双腿并拢跪直在地毯上,用手撑着地面。然后在保持膝盖并拢不动的前提下,手向前爬......亦尘的指导一向很细致,专注到每一个步骤的每一个细节。 “前伸,再前伸,对,胸,慢慢贴地......好,现在是头,就这样,对,也要贴地......” 亦尘,你把我当成了那些拍片的模特们了吗? 还是这样的语气,已经和微笑一样,成了我们割扯不下的本能? 预热?我不需要,疼痛让我觉得安全,但只限于那身体上的疼痛。 伤害?不需要怀疑亦尘的技巧,同样,也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眼睛有微微的湿润,那不是眼泪,是本能。当咬紧嘴唇都不能遏制的呻吟溢出嘴角时,我更加确定,那,就是本能。 真是遗憾,精神上的渴求,还是抵不过神经的承受能力吗? 将醉得一塌糊涂的flouri送回她的公寓,我立即拨打电话给她口中的那位“亦尘”——她的据说差点分手的男友。这不难,通话记录的第一页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我要找的对象。 如果不是剧烈争吵,心高气傲如flouri,不会叫上我这个只能勉强算熟稔的同学去买醉的。同一个城市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带着他阳光的笑意。 只可惜,那样的笑,没有到达他的眼角。 以一定的角度咧开双唇,以一定的比例露出上牙......训练时的语句涌入脑海,这个城市,连微笑都是标准而制式。 我乐意并渴望享受疼痛,但拒绝代价为数天卧床休息的满足。 寸土寸金的石头森林里。我仍然是要生活。 我痛楚,我喘息,我恐惧,我期盼...... 紧紧铰着地毯的十指,,微微抬起的纤腰,情不自禁收缩的臀肉,以及那必定是艳如桃花的肌肤,亦尘,是你还是我,每次都如此沉迷而不可自拔呢? 当然,得是在亦尘这般熟练甚至称得上精通的人的手里。 疼痛没有终点,欲望是填不满的沟壑。 痴迷是一种罪孽,这样的时刻,我们一致的无言。 我用最大的意志去满足着我那蛰伏在角落中的饥渴,你用最虔诚的动作释放着灵魂深处的呐喊。 宛如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蚯蚓,翻滚纠缠着滑向更深的黑暗...... 只有那里,才是我们的失乐园。 “我也喜欢~”,那是我对你说的第二句话,望着你的愕然,我的嘴角浮起一丝快意。 那是第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更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我撕下你那一贯的笑意。 后来,后来如何呢? 我不记得,那曾经鲜明得如此艳丽的回忆,何时竟如阳光下曝晒的布匹样慢慢褪了颜色? 纠缠翻滚在大床上的时刻,这样的问题常常涌上脑海。 是你的邀约,还是我的纵容? 那样的红酒,那样的月夜,那样的竹林,那样理所应当,顺水推舟的的天时地利与人和...... 不就在这同样的一张床上,洒下了我第一次的汗水与欢愉吗? 我永远都不知道在那样的一刻,你用什么样的表情在看着俯趴在床上,垫着抱枕而让屁股高高翘起的我? 好在女人是听觉与感觉的动物。 而男人在意的是视觉,不然岂不枉费了我这纤腰肥臀,白玉婀娜? 我们拥抱,我们接吻,我们用舌头描绘着对方的唇线,用手指揉捏着对方的每一寸温暖...... 相濡以沫,相依为命。 但我们从不做爱。 亦尘坚持他不能对不起flouri。 我微笑,男人的责任感总是在最诡异的时刻不可抑制地发作。 flouri当然骄傲地活在亦尘的心里,聪明冷静大方,心里的算计不露声色,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适合年纪轻轻就能够坐上市场总监位置的亦尘吧。 当然有疲惫的时刻,竞争,训练,谈判......还有两个同类人之间物质和精神的对抗,那一夜哭泣的flouri,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见到的。 是不是那样的压力,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发泄? 我是春天的原野,亦尘是逃课的孩子,驻足在我的新鲜与宽阔。 但他终究不属于我。 “迷恋是一种吞食”杜拉斯如是说。 那疼痛是什么,解脱? 亦尘默默的看着我,刚从浴室出来的男人,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发丝落下,覆在他那长长翘起的睫毛上,目光里便带了一丝醉人的忧郁。 是看见了那把梳子吗? 傻瓜,为什么要忧郁呢?30周是你提出的,不是我。 难道你等待我去开口请求继续吗? 只有这样你才能掩饰自己的那份愧疚吗? 用着这样的自欺欺人? 多么奇怪的道德观呵,我失笑。 就如这个城市马上要来临的雨季一样暧昧不明,令人厌恶。 彼此等待对方开口请求留下,彼此都不愿意踏出那勇敢的一步...... 亦尘,我累了。 没有人规定游戏一定要顺理成章地结束,6个梳齿又能代表什么? 戛然而止是另一种方式,尤其是在这拥挤而忙乱的城市。 潮水一般拥挤的人流,灯火通明的石头森林,来去匆匆,面无神色。 更换了房子,却留着那支手机,心里还有着那么一丝渴望的吧。 然而什么都没有,它给了我钻石般恒久的沉默。 亦尘,你还是理智得清楚自己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吗? 离开了疼痛,我们注定是相交后又平行的两条直线。 各自沉沦,独自寂寞。 那支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在黄浦江边看烟花。 汤臣一品的霓虹在疯狂地闪烁,东方明珠的旋转餐厅永不疲惫地工作。 微笑地听着熟悉的音乐,我任凭它一遍遍疯狂嘶喊。 终于在第一支烟花升起前回归了寂静。 亦尘,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是多么憎恨你的暧昧与模棱两可的道德。 所以我不会让它燃放到尽头的。 火树银花,无论什么样的激烈与绚烂不过是转瞬成空。 这样的都市,这样的男人,这样暧昧的感情。 都不过是一场绚烂的烟花。 寂寞过,纠缠过,在意过...... 只是现在, Game ov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