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宾,有人找!李嫂在楼下吆喝。我放下相册,把刚剃的光脑袋探出窗外喊:我不在!
李嫂仰起脸骂了句:你个鳖!然后对那个来了许多趟的女孩指手画脚地解释着什么,我朝窗下啐了口,“咣”地把窗子拉上。
我就是鳖,咋着吧?我就是不出来,就是不理她!有种让她连我也轧了呀!切,要不看在她是女孩的份上,当天我就把她打的满地找牙了。结果她的车玻璃没咋的,倒是我的右手用绷带吊了几天。
那天,我把给我们经理写的讲话稿忘在了家里,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黑着脸说:如果你觉得坐办公室委屈了你,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个新去处!我慌忙兔子般地往家赶,可他却像个催命鬼,我前脚刚迈进门槛,他的电话就撵来了,吼的我耳朵“嗡嗡”直叫。这时雪儿迎上来,满脸的娇柔,没等她开口,我“去去去”地把她支到一边,赶紧从抽屉拿出稿子一阵风地旋到楼下。
当我匆匆穿过了马路,突然听到身后有紧急的刹车声,跟着是雪儿凄惨的喊声。
雪儿躺在血泊里,我的手机被甩出去老远,原来雪儿是给我送忘在家里的手机。那辆白色小车的前轮已经从雪儿的身上碾了过去,后轮还停留在雪儿的腹部,雪儿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不明白这个庞然大物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她的身体,她向我求救。我朝车门疯狂地跺起来,骂着从来没骂过的脏话,我要把司机拽下来,放倒,然后驾驶着这辆车从他身上轧过去!
司机下了车,我扬起的拳头停留在离她面部几厘米的空中,而后,猛地朝车窗挥去,本想着会玻璃飞溅的,没想到这只拿惯了笔的手像是撞在了石头上,但我还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我的雪儿!
我跪在马路上,把雪儿揽在怀里,雪儿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后来鼻子也有血淌出来......她眼睛一直看着我,看着我,并没有戏剧般地强忍着疼痛留给我最后的微笑,雪儿永远都是那么真实,从不做作,她是无比痛苦地死在我怀里的。
我抱着雪儿放声痛哭,等我哭的天昏地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那个肇事司机将手机递给我,她怯怯地说:你的电话。我听到我的手机在唱那首雪儿最爱听的“老婆老婆我爱你”,是那个该死的总经理!我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那头儿好久没有动静,只有粗粗的喘息声。我知道失去雪儿的同时,也失去了办公室的那把椅子。
我半躺在床上,把和雪儿的合影放在胸口,我的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小宾,有人找!李嫂又在吆喝。我没理她,任她在楼下将两手合成喇叭放在嘴上把天喊破,我就是不应声,我恨那个女孩,恨她撞死了我的雪儿,恨她像块狗皮膏药那样粘着我,更恨她说我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为爱痛哭流涕的男人。她还好意思说?不是她,我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吗?
李嫂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我趿拉着拖鞋趴在猫眼儿里张望,是那张美丽却令我生厌的小脸。我打开门吼道:我说过不要你的钱!也不想再看到你!请你马上消失!
女孩怔了一下,说:今天我是和爸爸一起来向你道歉的。说着,我看到楼梯上冒出一个比我的新发型多不了几根毛的脑袋。
是他?他诚恳地请我回去,还说办公室的那把椅子永远给我留着。
女孩从爸爸的手里接过那个纸箱,从里面抱出一只小狗崽,她爱怜地抚摩着它雪白的毛,而后将它递给我说:赔你。
我眼睛一亮:雪儿?一只小松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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