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黑影的时候,齐秃子从村东头的小卖店里用拎着一瓶红星二锅头,嗓眼里哼着“拉魂腔”,要到村北面公路旁“烂菜花”的小饭店搓一顿。
“烂菜花”用手使劲晃了晃酒瓶子,看看瓶子里的酒花转着圈。说:“是真的。”
齐秃子一把夺过“二锅头”,一咬牙,用手拧开酒瓶盖,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就是几口。
“日他奶奶的,这酒真过瘾!别管那个婊子的孙子当村长,谁给咱酒喝咱选谁!”齐秃子抹了抹嘴说。
“参加选举赏的?”
“嗯。”
“不是说还有十块钱唻?”
“有!”齐秃子从腰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张十元钞票,手指夹着那张钞票使劲往“烂菜花”胖呼呼的胸脯一拍,说:“来!孩他娘,炒盘辣子鸡!”
“烂菜花”哎哟一声,用手指着齐秃子的睁亮的脑门子,娇滴滴骂道:“死鬼!哪回到这里吃饭都得赚老娘的便宜……”
当“烂菜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辣子鸡放在小地桌子上的时候,齐秃子已经把那瓶二锅头“吹”了一半。
“慢些灌!家里又没有吃奶的孩子!”
“烂菜花”用歺巾纸擦了擦齐秃子用嘴沐过的瓶子口,也倒了半杯酒,“吱”地一声半杯酒倒进“烂菜花”的小嘴里。
“听说全村一百九十六个人,有一百九十五个人投了‘李鬼子’的票。连另外两个侯选人都没敢投自己一票。是真的吗?”“烂菜花”问。
“那还假了!那两个候选人也算明白!李家坡这个小山沟是什么地方?山高皇帝远。日他姐,姓李的一手遮天!”
“你不能小声点,想死了!”
齐秃子拿起酒瓶子仰着脖又“吹”了几下子,一斤‘二锅头’剩了瓶子底。
“听说村主任正在调查那个不投他票的人。”烂棻花又说。
“那龟孙报复心最强,谁要是得罪他,别想有好果子吃!”齐秃子的酒劲慢慢上耒了。用筷子夹了块鸡肉哆哆嗦嗦地放在“烂棻花”嘴里。
“烂棻花”皱皱眉头,心思了一会说:“我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耒这个人是谁。”
“操那个闲心干嘛?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齐秃子硬着舌根说。
正在这时,“烂棻花”的手机响了,是村主任家打耒的,今天他家有大场,棻不够,叫“烂棻花”给弄二斤熟羊肉送去。“烂棻花”不敢
怠慢,切了上好的二斤瘦肉,称得足斤足两,配好调料,拌好装在袋子里。她叫齐秃子先帮着看一会店,自己屁股夹着电动车飞似的消失
在夜幕里。
“烂棻花”一会就从村主任’家回来了。车子还没插好,“烂棻花”就慌里慌张地指着齐秃子说:“你这个‘半调子’”惹大祸了知道吗?
大家都说反对票是你投的!”
“傻熊才那样做!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齐秃子把桌子一拍反驳道。
“你先别嘴硬。我再问你一句,投票之前又喝‘猫尿’了吧?”
“不光喝了,喝得还不少。要不是李鬼子放出风耒,参加投票的人每人赏一瓶酒十块钱,我才不管这些王八孙子的事耒!”
“咬块牛屎挣青筋!你到村主任家去看看吧,屋里院子里都是人。有好几个人在村主任面前揍你的本,说你今天上午喝得像拧老二,人家打对你偏打叉!”
齐秃子脑袋一下子搭啦下耒,像个哑吧似的,一口一口地抽闷烟。半天,他把手里的烟头使劲往地上一扔,自言自语地说:“惹大祸了,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 不清楚了。这回戳到蛋根上了!”
‘烂菜花’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说:“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上宿了。你这个‘惹事精’将耒少到我这里耒!”
齐秃子心一烦,身子猛一起,酒劲上耒了。顿时觉着天昏地暗。他这个人是心情酒,眼下又醉得不轻,东倒西歪地朝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噜着:“日 他奶奶的,李家坡还有理吗!……”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村委会李主任就找上齐秃子的门上耒了。他手里拿着一份合同,这是五年前上一届村委会给齐秃子签订的承包荒山三十年不变的合同,如今这五百亩荒山上的剌槐树都长成了碗口粗。李主任准备收回这五百山地,说是要建几处采石惕,振兴李家坡径济,富一方百姓。
李主任敲了半天门,没人搭理。使劲一推,门没插。到屋里一看,没人。这混蛋平时好睡懒觉,今天倒勤快起耒了。
李主任正要走,忽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大侄子狗剩。“叔,你找他?咳!死了!”狗剩说。
“瞎址!昨天欢得像个猴子似的,能死了?”
“真的。他包的那片林子,好像听到点什么风声。半夜三更喝多了酒到山上去,还没走到他的林子边,就裁到大洋桥底下摔死了!
“也好,省事了。”村主任把手里的合同撕了个粉碎,把碎纸往齐秃子的大门上一扔,对狗剩安排到:“给齐秃子远房亲戚打个招呼,叫他们来收尸。”
“要是没问事怎么办?”
“混蛋!还有点人味吗?好歹也是咱的村民,没人问咱问。弄个薄梜子,埋到那块林子里,好给咱看采石场!”
狗剩正要走,李主任又把他叫住了。“你不是想要宅基地吗?齐秃子光棍一条,他的宅子虽然房子破但院子大。归你了!”
狗剩乐得乱点头。“谢叔了!”
村主任瞅着齐秃子的破烂大门,自言自语道:“你这绝户头死晚了,要是早死两天这次选举我百分之百得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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