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家公司新来的部门经理,不到三十,未婚,人长得还算高大英俊,也懂点幽默会点小段子,因此身边不缺女人。最先和我好上的是公司的小丽,我们同居了一个月后,她撒娇问我,老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可以拉巴巴的房子啊。我实话告诉她,我的年薪也不算少了,但家里还有老人妹妹等责任,三五年之内是不可能的了。这日之后,她再也不理我了。很快,公司的小曼投进了我的怀抱,为了不让这个女人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告诉了她我是个穷小子,谁知她捏了一下我的脸,笑嘻嘻地说,谁想嫁给你啊,大家玩玩嘛。玩玩就玩玩,于是在她再次投怀送抱后,我一次比一次粗暴,粗暴的我都不认识自己了。
其实,这些不算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仔细想想,生活对我不薄。按理说,我不会刻意去忌妒谁了。可我发现,我正在忌妒一个人,而且妒意一天一天在加深。要是我忌妒一个腰缠万贯、名享天下,或是一个才气过人、有权有势,或是一个身边美女如云、好运连连的人,倒也罢了。说出来大家准笑话,我忌妒的这个人是个残疾人,双腿自膝盖以下被截肢了,迫于生计,在公司所在的街道路口擦鞋。
看不出他的年龄有多大,这不是说他沧桑,是因为他的脸不知什么原因被毁容了,几道长长的纵横的粉红色疤痕外翻着,模样很是吓人。起初并没注意他,每次从这里路过的时候,他总是在忙着给捧在怀中的鞋子去污、上油、打亮。他的生意很好,不主要是别人同情他是残疾人,更重要的是他擦出来的鞋子锃亮发光,像新买的一样。没有生意的时候,他总是微笑着对着行人打招呼:您好!您好!您好!那微笑充满了对生活的感恩和对生活的信心。在人来人住、车水马龙的街头,那微笑曾让我产生过迟疑,我在想我为什么对生活没有一种感恩的心态呢?我怎么对生活就失去了信心了呢?但这种迟疑只是片刻,我认为这可能是拉生意的一种手段吧。我感觉他有点特别,在他那里多擦了几次鞋,仅此而已。穿上擦好的鞋后,生活一切照旧。
直到那天,公司没事,同事们在一起聊天。不知怎么话题扯到了最近最得意的一件事上了。轮到阿芳说了,阿芳笑了一下,说道:“你们都知道‘开往阿富汗的列车’这个段子吧,我手机下载了后,想让他听,可直接给他这样说了,我觉得没意思。”大家都知道他是阿芳的老公,经常听阿芳以这种口气讲她和他之间的趣事,感觉他们夫妻很恩爱,生活很幸福。阿芳又笑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了诡计得逞后的开心:“晚上,等他收工回来,我故意打开手机,放了几句,他果然觉得好笑,就竖起耳朵听了。我这时却关了手机,连忙去给他端饭。等吃完饭,我又去洗碗,洗完碗,我又去洗衣服,然后是拖地,我一直在偷看他,他的好奇心很强,他显然是想听这个段子,但见我忙着,就一直强忍着没开口,就连给我擦鞋都没有平日里那么专心了。”阿芳哈哈笑了起来,我们也都笑了。阿芳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人长得一般,远没有小丽和小曼的年轻和漂亮。但同事们都愿意和她打交道,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笑过之后,阿芳接着说道:“我一直找事做,直到没什么活儿干了,我才上了床。上了床,我就把手机放在了枕边。我刚一放下,他就伸手拿了过去,翻到了那个段子,放了出来。他放了一遍又一遍,笑了一次又一次,开心得像个孩子。却不知,我早就在心里笑了多少次了。”家里的这么丁点小事,也能被她描绘得如些多滋多味,我们都羡慕她们夫妻二人的恩爱。
我看了看阿芳锃亮的鞋子,问了一句:“阿芳,经常听你说老公长老公短的,你老公一定很优秀吧,让你这么爱他。”
阿芳说道:“你可能见过我老公。他以前是跑出租的,后来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双腿被截肢了,开不成车了,又在家里呆不住,就在咱们这条街道路口擦鞋。”
听完这话,我的头嗡得响了一声。突然之间,我开始忌妒那个擦鞋的。如果能交换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健全之躯和我的俊朗外貌,去换做那个丑陋的擦鞋人。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卑鄙的念头,如果擦鞋人死了,我娶阿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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