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连任了三届村长,后两次选举都是在他家门口的那棵大梧桐树下。眼看马上三届期满,老黑对今年的选举还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为啥?老黑的家族大,加上他的丈人家又是本村的大户,占人口多的优势。上两届就有人想换掉他,怎奈民主选举是法定的,票数多者获胜。
老黑一开始当村长那几年还行,可后来一年不如一年。别的村近几年变化很大,有的铺上了水泥路,有的村规划的就像小城镇。可他们村却还是老样子,大街小巷垃圾遍地,下雨天出门就是两脚泥。曾有人多次提出规划,但老黑说村里没钱。村民们知道这是借口,附近一家煤矿每年都给不少的塌方钱,其主要原因是村中间最好的房子是老黑家的,路口处最大的树也是他家的。只要一规划,肯定要先在他这个太岁头上动土。为此,村民们有意见不敢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换届选举上。一月前村里有许多人对今年的选举抱有很大希望,尽管有人已经在暗地里开始活动,但他们最看好的还是复员军人,时任副村长兼会计的二奎。
可众人发现,这段时间二奎却与老黑天天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搓麻,关系近乎得很。于是,那些抱有希望的人,心便凉了半截。他们说,原来那个提出村子一定要规划的二奎不见了,现在竟和老黑穿上了一条裤子。
消息传到了二奎媳妇的耳朵里,她说:“俺那口子哪是当村长的料?他得跟老黑村长提鞋呢。”
二奎也说:“村长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了的,这里面学问深着呢。我能跟村长打个下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黑听说了,很满意地拍拍二奎的肩膀说:“二奎呀,叔知道你没有野心,你还年轻,等我再干几年退了休以后,叔一定培养你当接班人。”
其实老黑很自信,二奎单门独户,想争村长这个位置是根本不可能的。农村不就是靠的家族势力吗?他们平时吃着我的喝着我的,没少跟我沾了光。紧要关头,上阵还得父子兵啊!
二奎就憨憨地笑,点头就像鸡啄米:“叔说的是,我这人最容易满足,对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知道自己不是当一把手的料。”
老黑更放心了。他的那一帮人也没拿二奎当盘菜,照样和他一块赌一块喝。村里有的人就说,两个村长带头赌,咱们还有啥盼头?
突然有一天傍晚,二奎被乡里当副乡长的战友喊去喝酒,没能到老黑家里搓麻将。这天,乡派出所接到110报案,说村长家里有人聚赌,赌资在千元以上。警车悄悄进村,不大一会儿又呼啸而去。车上带走了四个赌徒,其中包括老黑。
第二天老黑一伙就出来了,他们都知道是二奎托战友的关系,把他们给保出来的。二奎威信大增。
回来的路上,二奎说:“这次我侥幸躲过一劫,回去我请客给大伙儿压惊。”
果然,二奎说话算数,请众人去了一家羊汤馆。酒桌上,大伙七猜八估计,都说肯定是那伙想夺权的人干的。可究竟是谁,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是瞎怀疑。老黑一开始怀疑二奎,后来见他的一行一动如此热心。于是就打消了疑虑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打打麻将吗?到时候,胜利还是属于咱爷们的。二奎和众人皆点头称是。
酒过三巡,老黑又说:“二奎这次帮了大忙,出钱又出力,过几天咱不能装憨,得办个大场请请他才是!”
二奎说:“我这都是应该的,谁让咱们关系铁呢。”
有人说:“那不行,你够哥们,我们也得以心换心。抽时间到县城里请你撮一顿才说的过去。”
“对对对,到时候找个一条龙服务的大酒店,让小姐们给咱消消气快活快活。”另外几个人齐声赞同,放肆地大笑。二奎没反对也跟着笑。
一个多星期后,几个人租了一辆面的,就真的去了城里回请二奎。他们找了一家很淫乱的酒店,吃饱喝足后就每人要了一个小姐亲亲热热进了包间。但没过十分钟,公安就从天而降逮了个现行。
进了拘留所,老黑他们才发现这一次又唯独缺少了二奎。
换届选举那天,老黑几个还在拘留所里没出来。这次选举没在老黑家的那棵大树下,由正副乡长亲自坐阵,派出所民警保驾护航。地点设在村委大院。最后,二奎以压倒多数的选票当选上了村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