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真是怪,今晚要搞哭比赛。
参赛选手是王奶奶的两个孙子,一个人称大胖娃,一个人称二胖娃。比赛规则是:两个孙子听王奶奶讲催人泪下的故事,谁掉的泪珠儿多,谁坚持哭到了最后,谁就是优胜者,优胜者可以得到两个煮鸡蛋。
同所有的比赛一样,王奶奶搞这个比赛是有目的的。两个孙子上初中,食宿在学校,周末才回到家里。星期六中午,王奶奶炖排骨、炒蛋花、煎回锅肉,忙得不亦乐乎。孙子嘛,奶奶当然疼爱,更何况孙子的爸妈打工在外。餐桌上,两个孙子起初也吧嗒吧嗒吃得香,王奶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殊不知,,小胖娃夹起一片回锅肉,咬掉上面的瘦肉,扑哧一声将肥肉皮儿甩在了大胖娃身上,大胖娃也不甘示弱,将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泼在了小胖娃的身上。这一幕,让王奶奶萌生了要好好教育孙子的念头,也就有了今晚的哭比赛。在王奶奶看来,谁掉的泪珠儿多,谁受的教育就最深刻。
今晚宜于听故事。月光融融,凉风习习,夜虫如泣如诉地奏起了序曲,就连星星也挤在了庭院的上空静静地等候着。
王奶奶轻摇蒲扇讲开了——
有个邬大娘,在生产队里养猪。有一天,邬大娘坐在灶膛前生火煮猪食时,一只饿昏了的老鼠从墙上掉下来,正好砸在了邬大娘的头上。邬大娘笑弯了嘴角,因为可以吃老鼠肉打打牙祭。在那年月,自己家里不准养猪,生产队里养的猪年末每人只能分到两斤多猪肉。邬大娘把老鼠涂抹上一层稀泥,再用青菜叶包上,塞进灶膛里烧。中途,邬大娘上了一趟厕所。恰好有个抽土烟的人没了火柴,来到灶塘前用火钳夹燃烧的木炭点烟,无意中发现了秘密,就把烧熟了老鼠给吃了。邬大娘回来看见那人手中只剩下一条老鼠尾巴,气得嚎啕痛哭了一场。
“哈哈,奶奶真会骗人,老鼠肉还能吃?”大胖娃笑着摇起了头。
“奶奶,老鼠肉比猪肉好吃吗?”小胖娃笑眯眯地问。
只有庭院上空的月亮和星星神情严肃,不解地注视着两个胖娃,夜虫依然配着乐,如泣如诉。
唉,王奶奶长叹了一口气,心想:我再讲一个故事,你们听不哭才怪呢。
王奶奶摇着蒲扇又讲开了——
还是那年月,有一天生产队里分红苕,生产队长开玩笑说:“谁能把这一背篼红苕平地背起来走两步,这背篼里的红苕就白送给他。但别人不许帮忙。”这一背篼红苕起码有近两百斤重,人们鼓起眼睛盯着它都不敢上前一试。坐在田埂上的李老三想了想,起身,咳着嗽,弓着腰,缓缓地走来,蹲下去,使出全身力气去背,蜡黄的脸上绷起了青筋。李老三家里已经断粮两天了,屋里的两个娃娃整天哭闹着。要是能背起来,两个娃娃就能饱饱地吃一顿。李老三使出平身力气试了再三,终于背起来了,但瞬间就倒在田里,吐几口鲜血,喉咙咕嘟一声咽了气。
听到这里,两个胖娃笑得直不起腰,都说李老三是个大傻冒,一条命换一背红苕实在不划算。
这下子,王奶奶倒是呜呜地哭了。
两个孙子异口同声地说:“奶奶,您哭到了最后,两个鸡蛋该您吃。我们在学校里每天都买煮鸡蛋吃,吃腻了。”
目睹此情此景,见证着历史与现实的月亮和星星,带着困惑和无奈,躲进云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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