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脚时,已是下午三点。监察员方健说:“牛书记,我看咱们还是返回去,改天再来吧。”
因为中途遇到车祸,等事故处理完已被耽搁了几个钟头。
牛书记真名叫牛武,现同时兼任县监察局局长。“返回去?不就等于白跑了。不行。”在他近三十年的工作经历中,不曾发生过后退的情况。顿了片刻,他问:“到洋芋屯还有多远?”
“我刚才问过一个大爷,他说翻过这坐山,大约再走二十多里。”
牛武说:“咱们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到达!”
方健自从与牛书记共事后,才了解他说话一言九鼎,做事雷厉风行,不再吭声,跟他上山。
艰难地走了约莫四十分钟,他俩终于登上山顶。
牛武喘喘气,然后放眼望去,啊,四周白雪皑皑。显然,这里的雪比他俩来时下得更大。牛武兴奋地说:“真象毛主席的《沁园春.雪》那样壮美!真过瘾!”还想往下说,突然用右手顶住肝部,额头沁出几颗汗珠。
方健见势不妙,立刻过来搀扶,关切地问:“书记,带了药吗?”
方健是前个月才知道牛书记患了肝病,可是严重到什么程度,曾经问过,可牛书记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没大碍。”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牛武说:“来得太急,忘记带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过了几分钟,方健搀扶着牛书记下山。
下到山底,向前走了百来米,牛武两腿一软,身子往下坠。
方健眼疾手快,将牛书记拖住,接着把他背起来。
“小方,放下,我可以慢点走的。”
方健下决心抗“命”,背着牛书记向前走,身后留下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雪印。
方健和牛武就这样走一段,背一段。反复几回才到达屯头,而天已经擦黑。
牛武说:“不知杨伟峰住在哪里,咱们只能挨家挨户地问。”
问到第八家,才打听到老杨的家在屯西,靠近小河。
这是一间木屋。屋子很静,透出微弱的灯光。门半掩着。
方健把门轻轻推开,问:“老杨在吗?”
“谁呀?”屋子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县里的。”
一个年过半百的瘦弱的妇女冲上来,没说一句话,只是将门关上。
“你……”方健举拳欲捶。
牛武赶紧制止道:“使不得!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他们,你这一拳下去,可能会使咱们的一切努力全泡汤。还是让我来跟他们讲。”
牛武站在门外,不紧不慢地说:“大嫂,你告诉老杨,我叫牛武,是县监察局党委书记兼局长,这次是专门来为他平反的。”
“鬼才相信你们!他告了三次,没有得到过一次表扬,反而一次比一次挨整得厉害,工作没了,还留党察看呢。搞得有的亲戚朋友都躲着我们。平反,平反个屁!你们发发善心,快走开,不要再来烦我们!”
牛武听了,心情越发沉重。沉思片刻,他说:“大嫂,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这样好了,我们把对老杨的平反文件和补发的工资放在门口,你们自己来拿。”说完,叫方键将装有文件和钱的资料袋放在门口,转身默默离开。
牛武他们刚走出几十米远,就听见房门打开。开门的竟然是杨伟峰。他急忙把资料袋打开,看见红头文件和一大匝人民币,顿时双手颤抖,歇斯底里地高声叫道:“牛书记!”接着放下资料袋,发疯般奔跑过来。
牛武和方键转过迎身上去。
方键将牛局长上任不久,听说老杨被整的情况后,顶住上司和自身的思想压力,克服病痛,对处理老杨的案件进行重新审核,最终获得纠正和平反的艰难过程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杨伟峰听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紧紧拽着牛武的手,欲言又止,满脸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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