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聊地打开电视,遥控器按得叭叭直响,可他还是没找到满意的频道。他站了起来,叭的关掉电视,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做的。
这时,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织毛衣的老伴说话了:你在那儿晃来晃去的干嘛?工作的时候盼退休,现在真的退了,又烦躁不安了?去,你上街去把水、电费交了,顺路再带点小菜回来!
老张怔了怔:这样的小事让我去办?似乎有些掉价,唉,可除此之外,自己真没什么事要做。他从抽屉里拿上两百元钱,拎上平时老伴买菜的篮子,便开门出去了。
街上的人很多,一个个来去匆匆的,仿佛他们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办。老张拎着篮子慢慢地向前踱着,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打量着对面走来的一张张面孔,希望能发现一张熟识的脸,让这张脸为自己排解一下寂寞。
已经走过一条街了,交水、电费的银行就在前面,老张感到有些失望:不可能遇见熟人了,唉,他轻叹了一口气,想把心中的郁闷随着那口气一起吐出来。
老大爷,老大爷!当他确定这声音是在叫他时,他差点跳了起来,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回头和善地答道:哎,什么事?
那是个货车司机,此刻将车停在了他身后,将身子和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很急切地望着他:大爷,你知道滨河路118号怎么走吗?老板让我在中午前必须将货送到,要不然我的运费就泡汤了,可你看,我把车开到这里却发现好象走错路了,你能帮帮我吗?
哦,原来是问路的,这可难不倒我老张。当老张弄明白事因后,有些得意地对那人说道:你问我,可找对人了,我在这座城里生活了几十年,整座城都跑遍了,新老地名全熟,滨河路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你一直往前开,过了这个路口往左,第一个红绿灯处再往右,往前开过两个路口后再向右转,转三个弯便到了。
那司机挠了挠头,望着滔滔不绝的老张,依然迷糊得直摇头:大爷,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要不这样,你上车来帮我带路?一会儿我负责把你送回来就是,大爷,你一定要帮帮我!
老张听司机这么说,行,反正退休了,有的是时间,今天我老张也发挥发挥余热。
于是,老张二话没说,打开车门便坐了上去,一边很受用地听着司机一迭声感激的话,一边得意地指挥着车行的方向,仿佛回到了从前,在指挥着手下打一个个攻坚战,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被人需要的感觉还真不错。
货车在老张的指挥下,很快便开到了滨河路,离118号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了,转过弯便能看见。可就在这时,货车却停下了。原来前面不知是修路还是埋什么管道,堆了一大堆泥沙,把整个路都堵住了,人只能从路边小心的绕过,而车子是没法前行了。
老张和司机互相望了望,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到底还是年轻人的脑瓜子转得快,那司机很快便想出了办法:大爷,你看已经快到了,可车却过不去,要不,再麻烦你一下,你在这儿帮我看着车,我去店里找几个人来把货搬过去?
老张想了想,难得小伙子这么信任我,帮忙帮到底,我就再发挥一下余热,拍着胸脯说道:行,你去找人吧!有我在,车丢不了。
司机一边道谢一边跑着走了。
老张从驾驶室里走了下来,站在街边摇头晃脑地哼起了《战长沙》:魏文长把话错来讲,有几辈古人听端详:赵国廉颇年高长,力举千钧镇疆场……
这时,从街对面过来一个人,一声不吭地打开车门,发动了货车,老张赶紧走了过去:喂,喂,下来,下来!你是谁?你怎么去开别人的车?那人笑道:哦,你就是那帮看车的大爷?谢谢你,我刚接到朋友的电话,说他有急事不回来了,让我帮他把车开回公司去。大爷,你辛苦了哈。
哦,原来是司机的朋友,车开走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老张松了口气,乐呵呵地目送车子倒出了街口,转身继续哼着《战长沙》:“昔日有个姜吕望,八十二岁遇文王。你道那关羽是好将,强手之中还有强。”踩着鼓点往回走。
大爷,大爷,我的车呢?刚才那司机带着两个搬运打扮的人追了上来。
车?你不是叫朋友来开走了吗?老张疑惑地望着司机。
啊?我什么时候叫朋友来开车了?那司机火冒三丈:看你挺老实的一个老头,怎么竟串通了别人来偷我的车?你,你得赔我车!司机和搬运把老张围了起来。
我,我,我……老张被突然发生的情况弄晕了,这样的情况真是百口莫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叫他赔。两个搬运在一旁帮腔,那司机一手提着老张的衣领,一手在他的衣兜里搜了起来。
司机挥了挥从老张衣兜里搜到的两百元钱:臭老头,明天再找你算帐!带着搬运扬长而去。
老张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傻傻地愣在那里:我到底哪儿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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