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高考在即,听同事谈到要去送考,我便想起前年我的送考经历来。
前年6月5号天一放亮,老母亲就从几里外的村子里赶来,带来了一条云片糕和十三个粽子,说:“孩子马上要考试了,我专门裹了粽子,托人从溱潼街上买了糕,你赶紧给他送去,让他这几天天天吃一点,求个顺遂,图个吉利!”我笑起来,说:“妈,我知道你一向是不相信迷信的,今天这是怎么啦?再说,你也知道,老飙是不喜欢吃粘食和甜食的。”儿子单字一个“飙”,他的同学不知怎么称他为“老飙”,于是家里人也跟着喊起来。老母亲认真地说:“大清老早的,别瞎说。这是风俗。我这糕和粽子合起来就是‘高中’。十三个粽子,十三十三,稳如泰山。吃了这糕和粽子,笃定高中状元。你看,我这粽子都是‘太斧头’,用红头绳扎的。”我一看,果然跟以往的裹法不同,以往都是‘菱米子’,用烫好的稻草捆扎的。
“不能拂了上人的一片心。”我想。本来说好了不去送考的,怕增加孩子的心理负担,如今看来一定要去了。
送走了母亲,赶紧向领导请假,收拾收拾去扬州。儿子在扬州中学读书,租了扬州医学院的房子住在外面,他妈妈在那儿陪读。
到了那儿,儿子很诧异,说:“爸,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是啊,本来想不来的,你奶奶为你准备了糕和粽子,祝福你高中,我就送礼来了。”我笑笑,“我给你带来一条糕四个粽子,表示死高中。”
儿子笑起来:“这礼物一定要收,吉利!哈哈!”
6月6号,我让他睡到自然醒,已快到中午了,早饭中饭并成一餐了。吃好后,陪他闲聊,聊周杰伦,聊班得瑞,乱吹,反正不谈学习,不谈考试,怕影响他的情绪。下午四点,乘公交去新华中学看考场。看了考场回来,我们又打了会羽毛球,然后洗澡吃晚饭。他一直很轻松,在饭桌上还开玩笑:“爸,等我这回四模考了,大家都轻松了,就等着拿大学通知书了。”我还暗暗高兴:小子,比我还轻松。
没想到7号早晨把他喊起来,脸色不大对劲了,看来还是有点紧张。我知道,第一场考语文,对他有点压力,他的双语特别是语文一直是弱项。吃了早饭,早早的打的去新华中学,路上看他的脸,绷着。
到了新华中学门外,街上冷清清的,人很少。我们坐在公交车候车亭里。我想:带着这种紧张焦虑的情绪进考场可不行。怎么办呢?就跟他谈谈我的高考经历,用当年我的紧张消除他现在的焦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当时我一看到数学试卷,难,头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结果惨了,只考了五十分。这个“嗡”字,说得极端形象,把他一下子逗乐了,不良情绪得到了缓解。
趁热打铁,我又开始说教。其实根本不必紧张,你难人家也难,高考就是考心态,不就是个四模吗?
“哈哈……”儿子明显轻松多了。
后来,他的同学陆续赶来,我退到一边抽烟,让他们去谈天说地。渐渐地,阳光又写道他的脸上。
开始入场了,我和一大帮家长挤在大铁门外,直到看着他进了考场,心才放下来。但是不敢离开大门口,垫张报纸就坐在大门前的人行道上,很老土的生怕他突然有什么需要帮忙。
第一场考试终于结束了,看他的表情,还行,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家的路上,他谈考试,我截住:“考过了就拉倒,暂时不要谈。”他轻松地说:“没事,底下的科目我不担心。”他说:“今天考试前面的还行,就是看到作文题目——怀想天空,我不大搞得清楚‘怀想’的意思,头也‘嗡’的一下,懵了。呆坐了好长时间,监考的老师盯着我看,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写作文呢?等到只剩下三十八分钟时,我不得不动笔,写到还剩八分钟时,又卡住了,一看,还不到八百字,不能再等,急中生智,又写了几句,过了八百。这时候,铃声响了。”他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笑起来,说:“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后面几场考试,波澜不惊。
等到全部考完了,我们全家去饭店大嚼了一顿,为高考画了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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