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忧伤因为你的照耀/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轮/在你的胸前/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你呼吸的轻风吹动我/在一片叮当响的月光下/用你宽宽的手掌/暂时覆盖我吧/现在我可以做梦了吗……
那一刻,我躺在阿东的怀里,吟颂着这样的诗句,阿东的胸膛,就像燃烧的火把,将我的脸烙得彤红。我们是如此相爱,爱得不知所措。我们好像无所顾及,阿东说:即使有个帝王前来敲门/也不必搭理!
我们是那么相爱。可我不敢将这样的爱情告诉朋友,更不敢告诉家人。我是有事业的人,大学分配进行政高管,而阿东仅初中毕业,在一家企业当保安。我们相识相知,至到相爱,都没弄明白彼此爱对方什么。我想这就是爱情吧,爱情是没有顾忌的。我们常在无人的地方幽会,我比阿东大十二岁,我怕被人看见而遭人耻笑。阿东从不在意这些:别理睬那盘旋不去的鸦群/只要你眼中没有一丝阴云!
让我做个荒唐的梦吧/不要笑话我!我也常这样安慰自己。
可我毕竟到了婚嫁年龄,而阿东才刚刚二十来岁。我们相依相拥,我喃喃道:阿东,我好想嫁给你!阿东显出一脸幸福,他说他等这句已经很久了。
可我们真的不能。我住在父母家里,我不能将阿东娶进门,何况阿东也不肯。阿东不是本地人,家在千里之外的农村,像他这样的年龄,却要娶我这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女人,他家人说什么也不愿认可。阿东说:能不能耐心等到我三年呢?
我想都没想,脱口说道:不能!
阿东沉默了好一阵子: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再等三年,我都成什么了?黄脸婆,他还要我么? 三年,三年!多么漫长的数字!人生中又有几个三年呢?三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不敢想像。只知三年之后,二十三岁的阿东会更帅更迷人,而我呢,人老珠黄,而他的誓言,还算数么?
阿东好像也能够明白,说他会永远爱我的,哪怕我很老,也会和我一起老去……
阿东走了,他说他要挣好多好多钱,然后娶我。走的那天,他没通知我,他一定是怕我伤心。然而我真的很伤心,因为我没能送他,甚至没能看他最后一眼。我一直想像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如何寻着我的影子,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我所在的小城,去那未知的远方,去淘他想要的金子。
当我们头挨着头/像乘着向月球去的高速列车/世界发出尖锐的啸声向后倒去/时间疯狂地旋转/雪崩似地纷纷摔落 ……
当我们悄悄对视/灵魂像一片画展中的田野/一涡儿一涡儿阳光/吸引我们向更深处走去……
吟着这样的诗句,我怀念着与阿东在一起的时光,时常泪流满面。爱情,与我如此切近却又遥远!
很长一段时间,阿东杳无音讯。阿东,你不要我了么?可我分明听见,来自心底你深情的呼唤。你去的那个地方一定很冷吧?我给你织了件毛衣,你怎么才能收到?
阿东终于来电话了,他好像很疲惫,一个午夜时分。他问我累不累?我说是很累,想你想得好累!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给你按按脚吧!我哭了。我有许多话想要跟他说,可我哽咽着,竟不知该先说哪一句。他说他一样想我,想得很累,他要我一定要等他。我刚要问他究竟在干什么,他却挂了电话。
我打了一盆洗脚水。以往阿东总是将洗衣脚水打好,将我的脚泡进水里,温润地帮我擦洗。而我此刻我多想帮阿东打盆洗脚水,他一定很累吧?
那天深夜,我跟朋友们一起喝了个烂醉。我们进了洗脚城。舒适的床,一溜排开。我的鞋子被一个男生脱下来,双脚被他放进脚盆搓洗着,轻轻按摩。他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来岁吧,抬眼的那刻,忽然又想起了阿东。
想起那个午夜,阿东疲倦的声音。我的阿东,什么工作令你忙至深夜?是否也像这些年轻人一样,一字排开,为别人洗脚呢?
那一刻,我的泪忽地跌落下来。
我想我该忘却一些事情——为那曾经美丽的爱情,更为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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