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大清早,王三把一个蛇皮袋“咚”一声蹾在路当中,两手叉腰,对着正在工作的压路机吼道。
司机不得不停下车,跳了下来。
“赔我的猪钱!”
“赔什么猪钱?王三,你说的是什么呀?”王三大家都认识,他在离路50米开外自家责任田里养了几头老母猪,卖猪娃子是他的主要经济来源。司机看王三火气挺大的,赶紧和马经理联系。
马经理很快赶来了。做工程,马经理最怕地方上的人因为针尖大点小事让你停工了。要知道工程停工,这百八十号的人照样要吃要喝要工资,谁负担得起。可是修路难免要毁了谁家的房子,穿过谁家的地。这条路是申家洼村人出山的唯一通道,常常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老百姓早就盼着这条路能变成像城里一样鞋不沾土的柏油路了。村长请求了好多次,县里才决定修路。而且这条路修在原路基上,除了50米开外有王三的猪圈,就是庄稼地了,应该说没有麻烦。
“王三,我赔你什么猪钱?”马经理说。
“你赔我猪钱。今天不赔你就别想着开工干活。”王三说完,掂起蛇皮袋子倒了个底朝天,竟是十五头刚出生的猪娃子,不过全是死的。
这时工地的工人和村里的村民都闻讯而来,睁大了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猪死了和我们修路有什么关系呀?”马经理纳闷了。
“昨晚我老母猪流产了,生下来十五头小崽全都是死的。都是你们压路机振的。你那机器振动一开,就像地震似的,几百米外都能感觉到。以往我的老母猪都好好的,为啥你们一来我的老母猪就流产?”
“这……”这一问把马经理也问住了。
马经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也许真的是压路机开震动时使老母猪流产了。可你赔吧,今天王三说老母猪流产了要赔,明天就会有人说骡子马什么的流产了要你赔,后天说不定还有人说人流产了,那你赔得起吗?你不赔,看这架势你能开工干活吗?正想着,他看到申家洼的村主任也来了。
这时王三的女人挤了进来小声说道:“快回去吧,人家还不是给咱们修路。”话还没有说完,王三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你懂个屁,今年你喝西北风?”女人捂着脸哭着跑了。王三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中午饭给我送来,被子也给我带来。”
村主任走上前狠狠地剜了一眼王三道:“三儿,你这是干什么呀?人家可是给咱修路呀!你怎么能肯定你家老母猪就是压路机给振流产的?”
“肯定是!不赔钱这压路机就别想动,除非从我身上轧过去。”王三把头扭到一边,索性一屁股坐到死猪娃旁边,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站在旁边的人都议论纷纷,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时已过午,工人们吃过饭又回来了。
“三儿,快回去吧,算我求你了。路修好了还不是咱走的?”村主任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回去?这十五头猪娃子是品种猪,少说也值3000块钱,我就是靠这生活呀!回去你给我呀?”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看来王三真的准备打持久战了。
“主任,算了,给他。”这种事马经理见多了。现在谁又能证明老母猪不是压路机给振流产的?工程是一天都不能停呀。马经理掏出钱递了过去。王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接过钱。
马经理和村主任正要走,又被王三叫住了:“咱可说好,我还有三头老母猪马上也要下崽,再死了你们还赔。”
“还有?”马经理和村主任不由叫了出来。村主任略一思索说:“走,我去给你的老母猪搬家。”不管王三愿不愿意,村主任领着几个人就去赶猪了。
过了十多天,几头猪都生了,猪娃子还是死的。王三的媳妇就骂他:“我说你不听,拉泔水喂老母猪?那里面味精、酒精啥没有?咱这老母猪不死胎才是怪事呢。”王三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一天王三突然出现在马经理的办公室,扔下3000元说:“我才不要这昧心钱。”没等马经理回过神儿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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