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坝里,站着很多人,却出奇的静,没人说话,也没人吵闹,他们默默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单身汉老犟。
老犟的身侧躺着一头猪,看上去应该有两百多斤,那猪并非老实躺在那儿睡觉,而是已经没气了。老犟就铁青着脸,蹲在猪的旁边,他的心如刀割。
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有屠夫要高价买他的猪,可是他觉得还可以把它养大一点,卖更多的钱,便拒绝了屠夫。谁想,一场罕见的病毒侵入他们村庄,好好的一头大肥猪就直挺挺的躺在那儿了。眼看着自己的心血和汗水就这样化为乌有,谁心情会好呢?
村长打破了沉默,他走到老犟身边,也蹲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兄弟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呢?”老犟没吱声,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猪。
“兄弟,这次这个病不是一般的猪病,他会传染给人的。上级很重视这件事,要求凡是发病的猪一律上报而且还得深埋,以防病毒进一步扩散,危及大家的生命安全。听老哥一句劝,把它埋了吧!”
老犟还是没说话。村长站了起来,向几个村民呶了呶嘴,他们便过去一人捉住一只猪腿,准备把猪抬到外面去深埋。
“大家都别动!谁动我和谁急。”老犟一声吼。那几个村民就木然的抓着猪腿,极其尴尬地拿眼看村长。
“兄弟,你怎么就这么倔呢?道理已经给你说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别因小失大。你仔细想想,是这头猪的肉值钱,还是你的命更值钱呢?”
“没那么严重吧,以前我吃过那么多死猪肉,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村长动怒了,也吼了起来:“老犟呀!你真是犟。但这次可由不得你不信,上面下了死命令的,埋也得埋,不埋也得埋。抬走!”村长用力的挥了挥手。
“不许抬走!村长,你弄明白没?这是我的猪,你有权利处置它吗?谁敢动,我就和谁没完!”
“老犟,要怎样说你才明白呢?这次的猪病很严重的,你别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好不好?”
周围也有人在七嘴八舌地劝老犟。
“你们说得好听,如果是你们自己的猪死了,你们舍得把它埋了吗?”老犟的话里充满凄凉。这句话也把其余的人呛得开不了口。
村长没辄了,埋猪却势在必行,但如果强行埋猪恐怕会惹出什么事端来,他急得在院坝里踱来踱去。除了村长轻微的脚步声,院坝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这个犟拐拐,怎样才能说服他呢?这是大家思考的唯一一个问题。
“我倒有个办法,就看村长您老人家愿意不了?”平日里吊儿郞当的二狗子打破了沉寂。
“说来听听。”村长道。
二狗子把嘴附在村长耳朵旁嘀咕了几句。
村长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对老犟说:“老犟,你出个价吧,把猪卖给我。”众人吃了一惊。老犟也不例外,但他旋即镇静下来,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说:“村长,您真要买猪吗?这猪肉可是吃不得的哟。”话中的味道大家都觉得有点酸。
“少废话,开价吧!”村长不耐烦。
“这猪原来值千多块,现在既然这样了,我卖你村长一个面子,一口价,五百块,不买拉倒。”老犟叉开一个巴掌斩钉截铁道。
人群炸开了锅。
村长又陷入了沉思。
“五百就五百!明儿我赶集把钱取来给你。我说一是一,大伙儿作证,不给钱,我就不是人。抬猪!”村长一拂衣袖,和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村民们一道把猪深埋了。
刚才挤满了人的院坝只留下老犟一个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出好长。
村长为这事被老婆骂得狗血淋头,但还得整日穿梭于村子内看是否有新的疫情发生,终日闷闷不乐。
这天,村长前脚刚进屋,后面就跟进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村长旁边。村长定睛一看,是老犟,老犟泪流满面,手能捧着几张人民币,呜咽道:“村长,老犟对不起你!……”
原来,邻村的表哥刚才告诉老犟,他们村子有一家人全部发病住院,经检查,是病猪肉导致的,而那些猪肉正出自于老犟家的病猪。死者偷偷地把病猪挖出来,没想到却带来了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