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儿有俩姐姐和一个弟弟，妈妈是瘸子，爸爸也不是很聪明的人，她是家里唯一智力正常的。只是她的眼睛天生是斜眼，那时候我知道人的五官任何地方都是不能歪曲的，否则是多么难看。她长的瘦瘦的瘪瘪的，跟我同岁，看起来比我要小好几岁的样子。我小时候模仿她妈妈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欺负她的傻二姐。我经常故意骂她，我骂她为什么总用眼睛斜我、白我；我说：“我欠你什么！你总这样看我！”。她哭了，她找她姐让她姐为她出气。她姐姐说：“你！过来，为什么总说俺巧儿用眼睛斜你啊！”。我自知理亏，也不敢过去撒丫子就跑了。每次见了她还是会问她我欠她什么。

　　那天天很热好多好多的好多小伙伴都下水嬉戏了。整个小河荡漾着孩子嬉闹的笑声。我不会游泳，就抱着木头玩。玩的起劲了，我把木头扔了，向一好朋友商量好要从这头游到小河的另一头。我不会游只是勉强我扑腾几下，到河中间的时候，我发现脚往下一滑就开始往下沉，我拼命扑腾，终于露出水面，我看见我三姐在不远处，她没有发现我面临的危险，我张嘴就喊，水立刻就灌满我的嘴。我一直往下沉，我天真的想等我沉到底的时候，我可以在水底走到岸上啊。我还在水里睁开眼睛想看看水里是什么样子。在我快沉到底的时候，我发现有一只手抓住了我，我使劲抓住那只手不肯放开，可是那只手臂太滑了，从我手中滑出了。我求生的本能是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挣扎。终于我感觉到两只手臂在拉着我往上走。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觉得好温暖，像妈妈又像爸爸的怀抱，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知道是姐姐在抱着我。我的那个朋友因为拿着个空的塑料壶所以安然无恙。对于这一切我并没有感到恐惧，慢慢爬上岸，在岸上看别人游的自由自在，心里很羡慕。比如小巧儿，眼睛不正常可人家游泳很棒；比如她的傻二姐，人虽傻人家却学会了游泳。

　　正在我羡慕巧儿的时候，发现她在向河的对面游，我的心突然一沉，我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只是在心里喊：“千万不要游过去啊”虽然我瞧不起她，但是还是希望她不要冒险。她的大姐在河的对岸歇里斯底的叫她不要在那里游过去，可她继续游着。她姐姐说：“刚才小妮从那里游过来差点淹死，你千万不能游过来啊！”。巧儿说：“她不会游泳我会啊！别管我了。”就在她说着，游到中间的时候，她的脑袋“唰”地旋转一圈沉了下去，在水面上留下一个漩涡。她姐扑腾跳下去，急速向她游去，姐姐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拽，可是好像她有千斤重似的，把她姐给拽下去，姐姐被呛了好几口水，力不从心放了手。她姐大哭喊救命，这时候那些玩的正疯的时候的男孩女孩们才发现了有人溺水了。胆小的狼狈上岸，胆大的帮着救人。那些在家里正乘凉的大人们都慌了，忙着喊自己的孩子，发现自己的孩子都安然无恙就帮忙下水捞人。水还不到我爸爸的腰那么深呢。爸用腿淌出一件背心，不知是谁的腿碰到了什么东西，捞出来原来是她光屁股的瘦弱的身体。医生来了，大家忙着救人。孩子的爸爸来了，他急疯了，他焦急地问医生怎么样，医生用力按孩子的腹部，可她吐出来的都是一些饭渣。医生遗憾的说：“没救了！”她父亲的眼睛红了暴突着。瞬时拳头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向巧儿大姐背上挥去。从巧儿大姐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差点背过气去，她痛苦着身体的痛夹着精神上的痛及愧疚痛哭着。

　　就在医生宣告巧儿死亡的时候，我才从麻木中醒过来，我发现我的手在紧紧的攥着一颗小树，浑身筛糠似的和小树一起抖着。我的爸妈对于我经历的危险一点都不知情。他们警告我们不要在下水了。从此我的噩梦不断，我梦见巧儿浑身是水站在我的炕头，她说：＂你不是经常问我欠你什么吗？＂。每次梦到这里，我就会被惊醒，全身被汗湿透。我跟当初和我一起游泳的伙伴说我的噩梦。他们告诉我说：“你和她同样是十三岁，都是家里除了弟弟外最小的，又是在同一个位置出事的。所以她可能是个替死鬼。”是啊！难道这是巧合吗？我嘲笑她的眼睛，问她欠我什么。如果当初我在那个位置溺死了，大家都不敢再游泳，也许她就能免一死；如果大家能在她溺水的时候，发现她及时救出，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如果我那时候不是恐惧，能向其他人呼救，也许她现在还健康地活着。后来那条小河干枯了，我经常在她打漩涡的地方发呆。我是在想这个地方也不深啊！她会游泳啊！那时我第一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从此我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我欠她什么？原来是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