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醒来，发现自己赤裸着，这不是自己的床，那，旁边睡着的女人是谁？

　　觉得有点头晕，咽了下口水，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一切。

　　我似乎是喝醉了，而且是烂醉的那种，记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我撞倒了一个人，还吐了她一身，然后……，不行，我只记得这些了。

　　可是，现在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在做梦？不会，因为我醉过一次，所以，现在我应该是醒着的。不行，越回想就越头痛，还是不想了。

　　我把头靠在床背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醒了？”不知何时，旁边的她醒也醒了。

　　“你醉的很厉害，还吐了我一身，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先弄回家再说。”她看我一脸迷茫，一边用手整理着凌乱的长发一边懒洋洋的说。

　　“我们……？”我有点尴尬。

　　“是的，我们做爱了。”她回答的很直接，似乎一点也不避讳。

　　“对不起，我喝了太多，所以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无礼的举动，请你原谅！”

　　“我们都是大人了，我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点起一支烟，从她驾烟到点烟，以及从鼻腔里呼出的举动看，已经很老练了。我不喜欢女人抽烟，但是，却非常欣赏她抽烟的姿势。是矛盾也好，但我的确被她吸引住了。

　　她绝对不是一个纯情女子，却也不像外面瞎混的，从她身上，散发着异样的香水味，说不上味道，只是觉得很特别。

　　真的很美，但绝非是所谓的玲珑剔透，而是，成熟女性的本色魅力，尤其，她也是赤裸着身子，躺在我边上，这样的感觉，绝对来自于她的内在。

　　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在操控着她的美。

　　“饿了么？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那，麻烦你了。”

　　她简练的用毯子在自己身上，来回的穿插，然后打了个结，走向厨房。

　　从外表上来看，她很冷漠，和我一样，也是没有笑容的人，但是，从骨子里，我却感觉到她的体内有一股无形的热力在燃烧着，所以，我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我看了看她磕下的烟头，女人抽烟总是相对浪费的，她们通常都保把烟的牌子保留着。

　　令我诧异的是，都市女性都以七星为首的外烟作为主打，而这居然是支典型的云烟－红塔山。

　　就算是我这样的厦门男人都很少抽的烟，她居然……，我越来越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饭做好了，来吃吧！”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穿好衣服，我来到了客厅。

　　餐桌虽然不大，可是，盘子里的东西看来十分丰盛。

　　“坐吧！”她拉开一张椅子，给我。

　　“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可真实废话，难道屋子里还有别人不成？

　　“你认为，我还会让第三个人出现在我的屋子里么？”

　　果然是不出我所料的回答。

　　不再有对话，只有盘子和餐具擦身的叮咚响，才发现，这样的声音也是很动听的。

　　“手艺还行么？”打破沉默的还是主人。

　　“很不错，很少吃到这么入味的东西。”

　　我啐了一口热牛奶，很浓。

　　“他最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他？”冷不防出来一个他。

　　他？或许，就是她背后的那个男人吧。

　　“是你男朋友么？”我用试探的口气问着。

　　“不，是我的男人。”她放下手中的餐具，盘子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

　　“你是说，你的丈夫？”我接着问。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对不起。”虽然我对她很好奇，但是，出于礼貌，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都过去了，别在意。”她又点起一支烟。

　　我继续吃。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喝的烂醉。”

　　“我失业了。”

　　“被炒了？”

　　“哦，不，是自动请辞。”

　　“玩个性么？”她的语调平静，低沉。

　　“上司剽窃了我的努力成果！”我有些愤慨。

　　“你忍受不了。”

　　“是的，我无法忍受，我付出的努力，只给别人一句话，就说成是他自己的，尽管他是我上司。”

　　“男人都爱玩个性！”

　　她看了我一眼，目光很冷，但是却使我心跳加速。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同你做是么？”

　　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如此敏锐。

　　“是的。”

　　“很简单，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落，你不会跑去喝个烂醉，而我，若不是觉得寂寞，也不会碰上你，同是失意人，所以，有必要彼此慰籍一下。”

　　这绝对是个出乎我意料的回答，她一句话，就把整个事情的原委道的一清二楚，我开始感觉到害怕，害怕我自己会喜欢上眼前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

　　我不再说话。

　　“饱了么？”她问我。

　　“我很饱了。”

　　“我要上班去了，现在去换衣服，你等我一起走。”

　　“哦。”我再次咽下了口水，总感觉，有什么赌住了我的喉咙。

　　“可以走了。”她已经换好衣服了。

　　下了楼，该是告别的时候了，虽然，认识她只是巧合，但是，总感觉，时间过的很快。

　　“谢谢你的招待。”憋了半天，我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需要客气，忘了昨天的事吧，再去找一份工作，适合你自己的工作。”她还是这样的语调。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么？”我怯怯地问了一句。

　　“世界很大，但是，如果真的有缘，它会帮你再找到我。”

　　“好了，要迟到了，再见吧。”

　　“再见。”

　　她转身走了，我抓住了她最后一个眼神，依然冷漠。

　　朝她的反向走去。

　　我失业了，也就宣告了，从现在起，我只有在大街上四处闲逛，或者回家睡觉，似乎，我没有哪一刻是顺利的，总是有这些那些的和我过意不去，事业上是这样，感情上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人海茫茫，我该到那里去找寻，虽然，我知道她的住址，可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太刻意，也许只会使距离拉的更远，想起她刚说的话“世界很大，但是，如果真的有缘，它会帮你再找到我。”

　　我在想为什么不是她找我，而一定是我找她，也许，一切都是不经意的。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忽然发现，居然也是红塔山。

　　咖啡

　　原来，我发现失业也并非是那么不如意的，没有了老板的催促唠叨，没有了同事的窃窃私语，没有了别人看我异样的眼神，没有了，没有了，因为我只是个失业的人。

　　每天都可以睡得老晚起来，不必在意闹钟得喧嚣，因为我把它关了。做什么都是非常的自由，只是没有了经济来源，虽然有一点积蓄可以维持生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沉寂了一个多月后，我决定再去寻找一份工作。

　　没有一个大公司愿意收留我，尽管我的作品是获过奖的，然而，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当然，我也不想待在默默无闻的小公司生存，因为那不是我的理想。总有一天，我要自己闯一番事业。

　　走到一家咖啡馆门口，被里面飘出阵阵的香味吸引住了，平时都是自己冲的速溶咖啡来提神，比较专业的口味，我倒是从来也没有品尝过，于是，走了进去，决定试它一试。

　　叫了一杯爱尔兰的清醇咖啡，也就是，不加任何东西的那种，常在小说中看到作者都有喝爱尔兰咖啡的喜好，想必一定是独有韵味的。

　　咖啡上来了，服务员小姐不忘客气说一句：“先生您请慢用！”

　　虽然这是极为机械化的一句话，但是，从她的口中，却觉得格外亲切。

　　店里的人寥寥无几，想必，现在都在忙碌着，不像我独自悠哉。

　　从杯中冒出腾腾的热气，夹杂着一股浓郁的醇香味，光用视觉和嗅觉来感观，就可以给这杯咖啡打不下９０分。

　　小心翼翼的啐了一口，清淡优雅，脑海里呈现出爱尔兰人民碾磨咖啡豆时的快乐情景，在一丝的苦味过后，透露这淡淡的一丝甘甜，或许，这正象征着爱尔兰人民先苦后甜的劳动作风吧。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爱尔兰咖啡，我一口接一口的品尝着，心中的失落感，正在渐渐的退却。

　　买了单，我走出咖啡店，抬头看了一下招牌－Ｍｅｍｏｒｙ　Ｃｏｆｆｅｅ，记忆咖啡。

　　我想这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只是，我约谁？

　　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如此熟悉的房子，如此熟悉的身影，还有我极其欣赏的抽烟姿势。是她，她低着头，倚＊在庭院门前，抽着烟。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我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如今却再一次遇见了她，心又一次加速的跳动起来。

　　“你好，你还记得我么？”我走上前去，向她打招呼。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楞了三秒，然后，平静的回答：“是你阿，这世界还真不大。”

　　“是阿，不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有缘分，它会帮我找到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你怎么不上去？”

　　“房子都卖了，我只是想在多看它一眼，毕竟，这么多年都住在这里。”她的语气有点淡淡的伤感。

　　“怎么？住的好好的，就卖了呢？”

　　她掐灭了烟头，从鼻腔里呼出最后一团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叹息。

　　“请我喝杯咖啡怎么样？”她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好啊。”还真实巧，我刚喝完出来。

　　“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馆，我们去那吧！”

　　“没问题，你带路。”

　　“就是这了，记忆咖啡。”

　　真是有趣，同一个咖啡馆，我一天之内，竟来了第二次。

　　找了个位子坐下，服务员小姐走了过来。

　　“先生，您又来光临了么？十分感谢哦！”小姐的微笑十分迷人，“请问这次需要点什么？”

　　“两杯爱尔兰咖啡，要清咖。”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她已经开口了。

　　“好的，请稍等片刻。”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光顾这里了。”

　　“不奇怪，我有时候一天会来好几次，只是为了喝同一杯咖啡。”

　　“你真的那么喜欢爱尔兰咖啡么？”

　　“不，那是他喜欢的。”

　　一定是那个男人，我不再多问。

　　“先生小姐，你们的咖啡，请慢用。”

　　“哦，好的，谢谢。”

　　“我要走了。”

　　不小心给咖啡烫了一下。

　　“咖啡很烫，慢点喝。”

　　或许是因为她的话另我毫无心里准备，可是，我又为什么要有这个心里准备？我和她，至今只是第二次碰面，为什么，会显得如此仓惶？

　　“你要走？去哪？”

　　“我厌倦了这个城市的生活。”

　　“为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就练抽烟也受他的影响。”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抽红塔山。

　　“我厌倦了，不想在这样下去，我要离开这里，重新生活。”

　　“那，你能去哪？”

　　“暂时先去投靠我的朋友吧。”

　　“那，你还会回来么？”

　　“也许，当我想起什么的时候，我会。”

　　喝了一口咖啡，觉得又苦又涩，和第一次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或者，不同的不是咖啡的口味，而是我的心情。好不容易再一次见到了她，已经是缘分使然，却没想到，开了我这么大一个玩笑。

　　走出咖啡馆，再次望了一下招牌，也许，我和她短暂的相逢，永远只能是记忆了。

　　“谢谢你的咖啡。”

　　“不客气。”

　　“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

　　“这么匆忙？”

　　“我都准备好了。”

　　“我，我可以去送你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不必了，没什么大的行礼，只是一些衣物罢了。”

　　“这样啊。”我有些失落。

　　“握个手吧，如果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她伸出了手。

　　我慢慢的伸出我的手，在上升的过程中，我感觉到沉重，沉重。

　　握住了她的手，暖暖地。

　　她的背影已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而我，却站在原地，举步为艰。

　　是的，我爱上了这个女人，谜一般的女人。可她还是走了。

　　也许从第一次的萍水相逢到第二次遇见她，让我感觉到缘分的奇妙，然而，她的再度离去告诉我，我们依然只是萍水相逢。

　　从街角左拐，有一家杂货店，买了一包烟，“红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