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有一叫张打油的人,不遵从古诗的格律任意发挥,调侃、戏耍、俚语、俗话入诗。因为不拘格式、语言通俗易懂能随口吟诵,眼前小事也可以信手拈来,独具一格而被称作“打油诗”。
张打油的咏雪诗:“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诗句粗俗,初听甚至令人觉得滑稽可笑,然而细琢磨却是真实有趣,诗中无一“雪”字,然而表达了雪中白茫茫一片,独井口一个窟窿,雪后黄狗变成了“白狗”,白狗又因雪而“臃肿”了,雪后的景象活灵活现。古诗词多是抒发情意绵绵,表达思念与幽怨,表现春愁夏郁闷与秋恨冬哀怜。读过往往使人怏怏不乐、忧心忡忡,凄凄凉凉、酸酸涩涩、缠绵悱恻,如同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或者为古人伤心落泪,或者给自己添怨添愁。也有讴歌、颂扬、赞美的古诗词,可庄严肃穆、深沉严谨,读后也叫人心情沉重。格律诗的格律严谨,还不容易写,打油诗则文字要求不高,连刘姥姥也能叨:“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逗得太太小姐们高高兴兴。打油诗的长处当然不仅仅是容易写、容易记,有她特有的审美功能。打油诗通过逗乐、打趣、调侃、戏耍,抒发感情,把怨、愤、忧、乐寄于轻松活泼中:打油寻趣意,有忧更有喜;乍喜乍惊中,趣意来寻你。心里憋着气,有事不满意;编段打油诗,把堵撒了去。打油诗形式生动活泼、节奏轻松明快、语言逗趣滑稽,不仅不使人生悲凉凄清,还带给精神舒畅,浮想联翩。看过一些打油诗,有调侃的、挖苦的、讽喻的、鞭笞的……人物活灵活现,令人忍俊不禁,嬉笑怒骂,全在逗乐中。且录几首:白天黑夜瞪眼珠,着急叹息心欲枯;这次不中有下次,不信老子总是输。绞尽脑汁细计数,千注总能着一注;忽闻终于中了彩,哎哟又被一字误。诗中有急迫焦虑的心态,有望眼欲穿的眼神,有“中彩”的惊喜,又有发现一字之差时的惋惜后悔叹气,一个活生生的彩迷。又如:
慢道天下宽宽路,路路怎比走仕途;名利钱财乌纱帽,绝色美女黄金屋。
贪得无厌成狼虎,终于飞蛾火中扑;
嘿嘿东窗之事发,锒铛入狱苦苦苦!
诗中有仕途的羡慕向往,有成功后的癫狂得意,有落马入狱的叫苦不迭,有苦讥讽、挖苦、幸灾乐祸。再如:
管你骂我是贪污,乐意日日钞票数;数呀数呀恍惚间,钞票居然会跳舞。金银钞票挥如土,管他百姓饿肚肚;天赐命好又有靠,就是该我来享福。贪腐者的恶狠狠、傲慢得意、藐视一切、神魂颠倒之情跃然,对贪腐者的调侃挖苦有声有色。再如:某官情妇排队数,细细算来近百五;得意洋洋乐逍遥,劲头超过大比武。醉里莺歌又燕舞,出出进进摆足谱;陪睡还不尽兴儿,阴毛编号创记录。“排队数”“近百五”“阴毛珍藏”等等千奇百怪的丑事,被例数得淋漓尽致,如此的宣泄、鞭笞、嘲讽岂是古体诗所能为、斯文尔雅的律诗能做。看古诗太费力,写古体诗更费心,打油诗好读好作,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逗乐之中又能得来愉悦与快乐,愉悦过后还能回味,留有思索的的余地,这也非格律诗之所能。写打油抛开了枷锁的约束,只需略略押韵,甚至可以信口开河。说“打油诗”忽然想起“打酱油”。“打油诗”和“打酱油”一字之差,有没有联系呢?“打酱油”出自某电视台采访市民某某对现实的看法,某某的回答竟然是:“我打酱油的”。这某某反佛是事不关己。是真想法吗,显然不是,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是不想回答不愿意回答而已。
“打酱油”的潜台词是:“关我屁事”,“关我屁事”的言下之意又是:“我说了有个屁用”。
这种情绪不仅这某某,代表了很大数量的一群人。然而又不是他们真的想法,是出于对现实的无奈,是抗议心理的变态,用“打酱油”搪塞、应付,用“打酱油”消极对抗罢了。现在有不少人的口头禅“莫谈国事”,其实就是谈国事,“变态”“扭曲”的谈国事。
打油诗就是这种特别的表现形式,当不能直抒胸臆,或者不足以直抒胸臆的时候便变着法儿,以插科打诨“变态”“扭曲”,使得效果更加强烈。
打油诗如同杂文,如同调侃,如同插科打诨,如同开玩笑,如同打打闹闹。是挖苦、讽刺、发泄、嬉笑怒骂,还常常模棱两可,真正的意思靠猜测。听过这样一首打油诗,似乎是这个意思,似乎又是那个意思,像是说夫妻私密,又像是政事,只能靠自己的见仁见智:
白天你领导,夜里颠倒了;
主动权在我,任你喔喔叫。
我在博文中也常作打油诗,以“打油”逗乐、发泄。比如我博文的帖子里常常有一些减肥瘦身之类的广告,都来不及删,无可奈何,于是“打油”之,发泄挖苦一番,自己抚平自己:
老人已经轻飘飘,几乎接近小蛮腰;
如果为我再瘦身,就怕西歪又东倒。
谢谢不要再来了,瘦身决意不需要;
快快它处寻门道,别把赚钱耽误了。
一篇短文中还给“迂老头”这个人物编了几句:
迂老头啊迂老头,白白长成大块头;
酒精又没上你头,怎就如此昏了头。
无奈遇个犟老头,说话难免刺儿头;
虽不流血又破头,弄得也要皱眉头。
无事生非没由头,自找没趣无厘头;
不如丢下那派头,仔细想想啥年头。
再提桶水浇浇头,醒过神来快回头;
肩扛清醒明白头,重当表率当领头。
“打油”不仅用作对别人也可对自己。反话正说或者正话反说,通过调侃解闷、消愤懑、散忧郁、驱烦恼而得到自我安慰,自我松弛,自我解脱,哈哈一笑后落个轻松舒畅。比如短文被删除以后便来个自我调侃以求得解脱和心理平衡:
断章节句把字抠,花花草草才能留;
卿卿我我当主角,香车美女登高楼。
敏感字词是臭妞,自己识相快快溜;
一字一句细推敲,千万别让辫子揪。
在一篇概括自己写作短文的经历中也调侃过自己:
雨云之命早定矣,风霜雨露由它去;
风雨淋漓只等闲,水流花飘又何虑。
花开花落己自安,水流水塞淡淡然;
敲敲击击作自娱,播雨弄云乐洋洋。
又一篇对待生活态度对于金钱的自我“打油”道:
金钱诚可贵,舒心价更高;
能吃饱穿暖,何必把心操。
鸡鸭鱼肉好,素菜也不糟;
小车虽惬意,步行身体好。
把短文作为消遣和调剂精神是好办法,犹如镇定剂、安神散,可以松弛精神,可以排忧愁解烦恼,可以愉快情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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